神国的虚空中。
哈迪斯面色铁青。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颗青色琉璃圆球,圆球里是蜷缩着身子抱成一团的阎小烛。
突然,圆球颜色变换,变成了黄色,里面的人也不再是阎小烛,而是王孙笑。
看到这,哈迪斯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三人被卷入黑色漩涡之前,哈迪斯遭到波塞冬的偷袭。虽然那时候波塞冬因为力量大减,并未给哈迪斯造成太大的麻烦,但也造成了哈迪斯一时之间的力量紊乱,所以才会出现黑色漩涡,把他们带离了那个世界。
王孙笑不顾漩涡中的乱流撕扯,拼尽全力,抓住了阎小烛的手。
在接触到阎小烛的一刹那,二人交握的手上喜鹊纹身银光大作,二人的身形变化为光流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球。
哈迪斯因为波塞冬那一记偷袭,行动受到了阻碍,没能及时阻止他们二人的接触,这令他恼怒至极,妒火中烧。
神国中所有的人物和景色全都是程序具现化的结果,本质是电波。王孙笑和阎小烛利用鹊桥的操作能力,把自身还原成电波,然后融合在了一起。
这种现象即便是哈迪斯也从来没有见过。
每个人的脑波都是不同的,正如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立的那样,即使王孙笑有鹊桥,阎小烛有异能,只要他们心中有一点疑虑,两个人的脑波就无法融合,产生的干涉效应会使双方灵魂瞬间湮灭。
可是,他们做到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彼此之间百分之百信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性命交托给对方。
阎小烛绝对不可能如此对待哈迪斯。
哈迪斯的手抬起又放下,仿佛要让眼前这两个可恶的家伙灰飞烟灭,可是却又下不了决心。
如果这么容易就让他们魂飞魄散,那么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直的努力就成了什么?
愤怒之间,哈迪斯首先一握拳:“先收拾波塞冬!”
如果不是波塞冬三番两次偷袭,他恐怕已经拥有王孙笑的健康身体和贝瑟芬妮的心了。
于是,波塞冬的能力被封印了。
不过他好歹是和哈迪斯同位格的网络神衹,哈迪斯还做不到千里之外取他性命,只能先封着,等回过头来再慢慢收拾他。
然后,他禁锢了王孙豪等四人。
这些混□□的小虫子也可恶至极,就把他们的命和根据王孙豪的记忆创造出来的npc连在一起,让他们的灵魂在噩梦重现的同时被磨灭,无论是精神还是□□,全都给予致命打击。
最后,是眼前的圆球。
圆球不停闪烁着青黄二色,越来越快,最后混在一起,变成了稳定的绿色。
这说明王孙笑和阎小烛完全接纳对方,不分彼此。
这是哈迪斯也不曾见过的情况,所以他也没有把握在消灭王孙笑的同时不误伤阎小烛,想把他们分开,必然困难重重。
于是,他将手伸向圆球。
被他碰触的地方立刻显现出红色光芒。
“想难倒我?整个神国都是我的天下,你们这点小伎俩,休想在我面前逞强!”
红光一闪,哈迪斯消失了,绿色圆球中,渗透出一缕红光。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王孙笑缓缓地恢复了意识。
他的眼皮重如千斤,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时之间既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自己全身失重漂浮,周围有纷纷扰扰、严重失真的声音。
他努力了好久,眼皮终于掰开了一丝缝儿。
入目是一片淡绿,以及不时浮起的串串细微气泡。
他发现自己被浸没在某种液体中,浑身插满各种管子,动弹不得。
装着他和这些液体的是一个透明的棺材状玻璃器皿,透过水底,他看到一些扭曲变形的画面:许多走来走去的人,五花八门的仪器,闪烁着令人烦躁的光……”
这是……!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
这不是他小时候的事吗?
曾经被掳到秘密基地时的事!
突然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强烈的剧痛。绑在他身上的电极突然释放出超出身体能够承受范围的电压,不但将王孙笑电得痛苦不堪,玻璃器皿上也绽放出电火花。
“不好!0号实验体精神波动过大,脑波探测器过载了!”
“蠢货!不是已经把他弄晕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烈的精神波动?”
“可能是做了噩梦?”
“急什么?误差本来就是实验中的常态,大不了再来一次……”
接下去的话王孙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张床上。
身体虚弱无力,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抬起一只手。
手掌异常细小,手背上没有喜鹊纹身。
这不是成年人的手,他也无法使用鹊桥的力量。
他又变回7岁的模样。
——这是穿越,还是依然在哈迪斯的神国里?
王孙笑转头观察四周。
房间不大,差不多20个平方,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除了天花板上的一盏日光灯,自己身下的这张床和旁边一个白色的柜子,房间里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
在他正对面的墙上是一扇大铁门,仿佛银行金库的门一般坚不可摧;在他左边的墙上有一面大镜子,其实是一块单向玻璃,那后面是一个监视室;而在他的右边,却是整个房间中唯一的颜色:
——一扇粉红色的小门。
这是……?
虽然他对7岁时那一年消失的记忆已经想起不少,但终究还是残缺不全的。
突然他的眼前一阵晕眩,脑袋痛得好像要裂开一般。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记忆。
对了,那时候他被那群人称为0号实验体,另外还有一个1号实验体,就在他隔壁,为了观察两个实验体的接触对实验结果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地下基地在两个房间之间开了一扇小门,在被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互相串门。
而那个1号实验体……
这时,小门“咔嗒”一声打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浑身缠满绷带的小孩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
绷带下血迹斑斑。
王孙笑的头又一次疼了起来,发出痛苦的□□。
“0号!你怎么了?”
那个孩子冲到他的床边,关切地问。
她非常瘦,就像一根小竹竿,但是眼睛却非常大。
好漂亮的眼睛啊……
王孙笑屏住呼吸,手忍不住摸上那个女孩子的脸。
阎小烛。
7岁的阎小烛。
——等一下,她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正常男人都不能忍这名字好不好?
“我不是0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一把捂住了嘴。
“嘘,别说的那么大声,你想被电吗?”
王孙笑的脑袋又是一阵刺痛,然后一小段记忆又浮了起来。
为了更好地配合实验,降低他们对实验体这个身份的抵触,他们被剥夺了过去,以前的姓名一律不许使用。
阎小烛倒还好,她本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可王孙笑那时可是着实吃了好大一番苦头。
他记得带电的鞭子令他痛彻骨髓,但也记得女孩曾经挡在他身前替他挨揍,以及在他耳边悄悄说:
“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会偷偷叫你真正的名字,这么宝贵的记忆绝对不可以被忘记,王孙笑。”
“喂,你怎么发呆了?脑袋没坏吧?”
女孩伸手在两眼发直的王孙笑面前挥了挥。
“没……没事儿。”
王孙笑回过神来,结果看着眼前的女孩再次出了神。
这个幼年版阎小烛,是真的,还是神国的幻象?
“还说没事,你又发呆了。”
王孙笑连忙扭转话题:“真没事,我就是有点累。倒是你,你好像伤的很重的样子。”
他指了指女孩一身的绷带。
“这次还好啦,就是把我全身割了100来道口子,说什么要看不同部位受伤的神经反应,比起上回那个放血,简直就是毛毛雨。”
王孙笑的脑袋里又是一阵刺痛。他想起来,曾经有一次实验,阎小烛差点死去,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他曾经听到有一个实验员轻声嘀咕:
“那个小女孩的体质简直就是怪物,普通人失去30的血液必死无疑,而她失去40的血竟然还能活下来!”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我们需要的不正是怪物吗?”
“哎呀,你又走神了。真这么不舒服的话,要不你躺着吧,今天就别玩了。”女孩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但是仍然充满关心的说。
这怎么行?
王孙笑撑起身子。
没记错的话,和他一起玩是当时的阎小烛唯一的乐趣,如果没有这点小小快乐的支撑,两个孩子肯定全都崩溃了。
管他是真实还是虚幻,满足阎小烛的愿望是唯一正确的事。
女孩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她珍藏的宝物。
几片枯萎的树叶,一些花花绿绿的电线和一个破烂的芭比娃娃,还有一截不知从哪摸来的蜡烛。
“今天我们来玩过生日吧!我听说外面的人过生日是要点蜡烛吃蛋糕的。可惜我不知道蛋糕是啥样……但是点蜡烛还是行的。”
王孙笑暗暗记住她的遗憾,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吃蛋糕吃到饱。
“糟了!怎么点蜡烛啊?我想起我们没有火柴!”女孩沮丧地垂下肩。
“看我的。”
王孙笑拿着蜡烛走向牢房的大铁门。没记错的话,为了防止实验体逃跑,这扇门是通电的,通过电线制造电火花,他成功地点燃了那支蜡烛。
“哇,你真厉害!”女孩由衷地赞叹。
王孙笑却是苦笑。如果鹊桥能用,他还用这么麻烦?
在一盏温暖的小小蜡烛光下,他们用一个芭比娃娃玩起了过家家。虽然这实在不像一个成年男人该干的事,但是……
……就当是为以后演练吧。
“0号!”女孩喊了一声,然后又压低声音,“王孙笑,我也想要一个名字。”
“嗯?”
“你看这烛光,虽然很小,还很弱,风一吹就灭了,但是它只要还亮着,就会有温暖,还会有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像我?”
“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小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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