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眠回想自己在王二手机上看见的：“监控在电脑上，缺数据线拷不下来，王二是直接录像的。”
“我简述一下，屏幕上是12个区域的监控，分别是三层楼六个楼梯间，前台、接待大厅、办公区、总经理办公室门外，以及电梯间和电梯内部。时间是从游戏开始到22:23”
常小小思考一下：“也就是说，王二那边已经得到了窗外怪物的信息，但是23分后发生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你在监控里发现了什么？”
“因为时间仓促，我主要看的就是电梯和楼梯间的监控……”
唐眠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才继续，“游戏开始的时候，王国强的尸体从电梯顶直接爬出来了，但是，下一秒，尸体就从里面开始爆开一样，肉开始外翻，肉团开始不断繁殖变大，直接变成了后来我们见到的肉团怪物，上面保留了王国强的脸。”
唐眠忽然一愣，他之前都没有想到的，那个怪物上，并不是只有王国强一个人的五官和肢体，那其他的部分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没有来得及细想，常小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常小小听他形容听得反胃，到后面惊讶道：“怪物怎么会是从尸体里出来？还是说，怪物本身就在那，王国强的尸体成为了第一个被吞噬的寄主？”
“不清楚。”唐眠也露出不解的神色，“关键是，后来，又有一个王国强从里面出来了……也就是徘徊在楼道那一个。我猜测，这个监控，本身在游戏开始前是没有的，游戏开始后，它本身是一个游戏道具，才能够记录到第二个王国强。”
“嘶。”常小小表情扭曲，“如果说，第一个出来的，是死去王国强的尸体，那第二个就是‘鬼魂’？原来人真的有灵魂？”
“谁知道。”唐眠说，“你都已经看见了那么多超脱常理的事情了，在这个副本世界有鬼也不太出格吧？待会接触到另一个‘王国强’就知道了。”
“总之，这个视频，也算是半验证了我的第一个猜测，我们的身份其实是‘鬼’，而怪物是‘尸体’，不一定是‘我们’的，而是我们所持有的‘身份’的。但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两个人几乎是半跑，不到半分钟就冲到了11楼另一侧。
“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有监控录像？”常小小忽然有点好奇地问。
唐眠叹气：“因为我原本也打算去查监控录像，我会想到的东西，王二这种老玩家不可能想不到，那里一定是他探索的第一站，这是一。”
“二就是，我在游戏开始之前去过一次，在保安室的门把上挂了头发，我后来路过发现已经没有了。”
常小小对这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肃然起敬：“是姐姐小看你了，没想到男生也可以这么见微知著、细致入微……你在现实世界成绩肯定很好吧。”
唐眠：“……”
“停。”唐眠打断她，看见前面楼梯间的门，竟然觉得有些解脱之感，“到了。”
楼梯间的门虚掩着，‘王国强’站在缝隙前，身上仍然有摔下去的血迹污渍，浑浊的眼睛空落落望着这边。
唐眠觉得手臂有点痛，才发现常小小倒抽一口凉气后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顿时无语，哭笑不得。
大概是身边有人，而且对方显得比自己更怕，唐眠没有上次那么大的恐惧感了，他慢慢走到“王国强”面前，对方仍然毫无动作，只是立在那里。
“王国强？”唐眠挑眉，低声唤出名字。
“王国强”机械地看过来，完全忘记了他：“……你是谁。”
但是有反应。
唐眠回想周小胖给自己科普的——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主魂”“觉魂”“守尸魂”，七魄则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鬼魂只有魂，行为机械，没有七情六欲，记忆也是残缺的。[1]
副本不是真实游戏，不一定会遵循现实世界的规律，但仍有参考的价值。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唐眠试探地继续交流，他想知道王国强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什么，或者说，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是一种线索还是干脆是一种bug。
“王国强”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我在巡逻。”
他重复：“对，我要、巡逻。”
看来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竟然是“巡逻”这一责任，当然，恶意一些猜想，说不定也有系统从中作梗，让他成为一个“有趣”且“恶意”的警示——履行好员工的职责，之类。
“你为什么不进来巡逻？”唐眠继续问。
“王国强”说：“进不、去。”
唐眠骤然想起，怪物是进不去办公区的。
唐眠低声道：“你进不去哪里？办公区？但是这里还没有到办公区。”
“进不去。”“王国强”仍然说，他此时记忆不全懵懂。
“唐眠，还有一分钟了，我们还得跑回去。”常小小打断他。
唐眠意识到自己太沉迷于寻找线索揭秘，竟然差点忘记了时间，立刻从常小小手中拿过已经提前填好甲方的合同，一边把笔塞进“王国强”手里，接触间只觉得一片阴凉。
所幸笔没有掉下来，反而被“王国强”茫然地握在手里。
“你想进去吗？”唐眠说，“我可以帮你。”
“王国强”反应了一会：“想……进、去。”
常小小在旁边欲言又止，低声问：“你怎么让他进去？”
唐眠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示意她看着。
“你在这个地方签个字。”唐眠说，“写名字。”
他看对方反应不过来，干脆给对方写了一遍，让对方照着画，最后歪歪扭扭，但好歹能勉强辨认是什么。
“进、去。”“王国强”重复。
唐眠拿走合同，丢给常小小，说：“你过来试试。”
“王国强”试了试，竟然真的僵硬地走过来了。
常小小有些震惊，刚准备问唐眠怎么回事，就看见对方也面露意外之色，忍不住无语——
所以，刚刚只是在忽悠人家“王国强”是吧。
唐眠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过来。
反正不能过来的话，“王国强”在外面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能过来就更好。
不过既然成功了，那唐眠倒是可以倒推出一些信息：“看来，签署了合同的‘王国强’，就不再是没有身份的‘人’，而是公司的‘客人’，所以就能够进入办公区了。”
“王国强”进来后，就缓慢地开始往办公区移动，对唐眠和常小小毫无兴趣的模样。
总之目标完成，说不定还意外地给王二找了个麻烦。
唐眠挑眉：“走了，回去。”
两个人跑回办公区的时候，挂钟正好差几秒走到23:00，熟悉的臃肿怪物准时出现在办公区旁安全通道的门口，同时app也进行了第二轮的热度结算。
唐眠高挂第一，第二是王二，三、四、五分别是常小小、周小胖和宁阿姨，混混青年不出唐眠意料地最末——
宁阿姨和混混青年都不太出众，都有排名最末的风险，但是当混混青年选择跟着王二一起行动，选择成为老玩家的一个“道具”后，就失去了被观看的价值。
“噢，让我看看我的员工们工作得怎么样了？”“总经理”的声音响起，他看向办公区，表情忽然变得愤怒起来，“为什么有员工不好好在工位上等我检查。”
“我看看是哪一个坏员工？”
周小胖左右看了看，戳了戳唐眠，用气音道：“哇，王二他们、为什么没有回来。”
唐眠对他这种上课讲小话一样的行经不屑一顾，没有说话，哼笑一声，意思是我怎么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小胖“哦”了一声，老实地点点头：“也对，他们回不来正好，和我们也没关系。”
弹幕都在疯狂刷屏。
[小胖又被骗了……]
[你没搞错，凶手就是他啊！！！]
[我就说，我就说他能老实挨一顿打？]
[看他给的图和时间就知道了，当时怪物直接从电梯走的，但是两次检查，总经理都是从楼梯走的，时间根本不一样。]
[但是，王二好歹是老玩家，发现信息有误，赶在23:00前回来还是没问题吧？]
……
“王二，在哪里？”“总经理”看着手上的名单，没有人回答他，他恶狠狠地在纸上画了一笔，又问，“那么，李、有、志？”
第二个大抵是混混青年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回答。
“好吧。”“总经理”狠画了一笔。
就在它又喊到宁阿姨名字的时候，电梯里忽然冲出两个人。
正是王二和混混青年。
“等等！总经理我到了！”混混青年匆忙大喊，跑进办公区，“我到了，我是……我是李有志。”
而王二愤怒又恶毒地盯向那边的唐眠，一副恨不得立刻杀了唐眠的模样，他无声道：“你、敢、陷、害、我？”
唐眠正毫无规矩地仰躺在椅子上休息，和匆忙狼狈的王二形成巨大反差，他还火上浇油地一摊手，一脸无辜地笑出一排洁白牙齿——笑话，他摔那么一次，浑身还痛呢。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王二估计能直接冲上来。
常小小猜到肯定是唐眠动了什么手脚，现在不适合问，只能把疑问压下。
“你看看时间，23点过43秒。”总经理看见闯进来的两个“员工”，愤怒却更多是兴奋地，念出时间和惩罚，“我们这可不需要不遵守公司规定，不听从领导命令的员工。”
“我要开除你们。”
谁也不会觉得这个副本里的“开除”就真的只是开除，那句“这里不欢迎非员工的人”犹在耳侧，何况经过一个小时，大家都发现了身份的重要。
“等等。”王二咬牙切齿，手中一张卡片出现，他看着总经理，嘴上谄媚道，“我们只是出去解决生理问题了，总经理再通融通融。”
刚刚还很愤怒，想要直接开除他们的怪物停顿了一下，像是被干扰了一样，过了一会才说：“……好吧、好吧。下不为例。”
王二松了口气，心中暗恨——若不是这个新人，他怎么会这么狼狈，还被迫在新手副本使用自己最珍贵的一张卡牌，这可是限制使用次数的！还有那个没用的东西。
可以改变怪物的决定……
唐眠微微挑眉，对王二使用的卡牌产生了兴趣。
他忽然对周小胖招招手：“手机给我看看。”
周小胖递给他，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不是。”唐眠露出可爱的微笑，饶有趣味道，“觉得自己有必要研究一下卡牌的继承和抢夺机制。”
周小胖茫然地“啊”了一声，知道自己这个同学总是思维跳跃，没有再管。
“那么，现在我来检查——“另一边的怪物刻意拉长了语调，”大家的工作。”
它看向王二和混混青年：“那么，就从迟到的员工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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