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找来村里十几个壮小伙拿着锄头除净菜地的杂草,然后分别从地两头动手挖掘,赵滢则坐在遮阳伞下悠哉游哉喝茶吃点心。

    葛军心中忐忑难安,他当年理所当然地认为秦家父女是因为惧怕而搬离清水村,至于其他矛盾之处虽解释不通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父女二人会被凶手灭口埋尸在菜地啊,这到底还是不是一人所为,为何作案手法与前几起案件截然不同呢?

    转眼到了正午,日头渐毒,不大的菜地被翻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找到。里正凑到葛军耳边低声告诉他结果,葛军的面色明显放松下来,看向赵滢的目光带了丝轻视:这郡主不好好在府里享福,大热天到这荒郊野外胡折腾,还带累他也辛苦一趟。

    葛军外表不敢有丝毫疏忽,他朝赵滢抱拳正色回道:“启禀郡主,菜地里什么都没有发现。”

    “什么?”赵滢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带翻一旁立着的遮阳伞,她疾步来到菜地前,不敢相信地望过去,整块地全部被挖开,四周堆满了土。

    “怎么会没有?难道我的猜测都是错的?这秦家父女真的只是搬走了?”赵滢在菜地边来回踱着步,心里有点乱。

    赵滢很快冷静下来,脑中将进门后观察到的一切重新梳理了一遍,抬头问里正:“秦家父女搬来前这房子是干什么用的?”这里虽然离其他住户甚远,但房中陈设不可能三年来丝毫未乱,更何况屋后还有一片收成不错的菜地。

    里正受宠若惊,忙战战兢兢躬身道:“回郡主,这儿原来是村里的义庄,秦家父女来后,义庄搬去了后山的破庙。”

    赵滢右手习惯性地再次抚上下巴:“这么说秦家父女胆子够大的,居然敢住在放死人的地方。”

    里正猥琐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连声应是。

    “前面带路,我要去义庄。”赵滢俏脸一沉,转身便走。里正愣在当场,直到葛军上前推了推他,才回过神跟了上去。

    “我说葛大人,这是哪儿的郡主,为什么非要找这秦家父女啊?”里正边走边小声问葛军。

    葛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人家是郡主惹不起,老实听命便是。”里正识趣地没再说什么,快步跑到赵滢身前领路。

    义庄就在距秦家不远的后山脚下,里面存放着无人认领的尸体,外面明明日头高照,义庄内却阴气森森,还泛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葛军进了义庄便开始小心翼翼观察着赵滢的脸色,见她并无厌恶惧怕的神色才放下心来。

    “义庄可有人看守?”赵滢问。

    “有,”里正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找到村里那个人见人嫌的孤老头子。

    “把人找来。”赵滢来到一口棺材前,面无表情地示意葛军:“打开这里所有的棺材,看有没有腿有残疾的男性尸骨。”

    葛军按下心头疑惑,挨个打开义庄摆放的十几口棺木查验起来,棺材盖一打开整座破庙内味道更加刺鼻,赵滢一阵恶心,忍不住出门透口气。

    赵滢在树荫下站定,用手轻轻扇着风缓解燥热:如果再发现不了尸体那她之前所有的猜想都要被推翻,这案子将会继续成为悬案,想到这儿赵滢不由撇撇嘴,那她未免太没面子了。

    “郡主,郡主。”葛军惊慌的呼声在赵滢身后响起,赵滢回头看去,只见葛军手中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跑了过来。

    赵滢的眼睛瞬间便亮了,笑意溢出唇角:终于找到了。

    葛军将镰刀递到赵滢面前道:“回郡主,卑职在一副棺木中发现这把镰刀,上面有血迹,棺中的尸骨也确如郡主所言,是个男的,且腿骨有伤。”

    赵滢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兴奋言道:“走,去看看。”

    经过赵滢的仔细鉴定,这副尸骨与那悬案的嫌疑人十分吻合,致命伤在脑后,系镰刀砍削引起的头骨断裂而亡。

    “郡主,为何死的不是秦家父女?”葛军看得出这是个年轻人的尸骨。

    赵滢拍了拍手,冷冷回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棺木中死的是悬案的凶手,杀他的正是秦家父女。”

    葛军吃惊地后退几步,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这这……原来这就是凶手消失无踪的原因。”

    赵滢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这时里正领着一位衣着破烂须发花白散乱的老人家进了破庙。

    “郡主,这是……”里正刚想开口介绍,被赵滢毫不留情打断:“我问你,三年前的春天,村里的秦家父女有没有来过这里?”

    “啊?”老人家似乎没听清楚又往前凑了凑,他双目浑浊,涎水自张着的口中流出尤不自知。

    赵滢心中一沉,知道什么也别想问出来,只得交代里正绘制秦家父女的画像,带回开封府张榜通缉。

    里正虽然迷惑不解,却也只能照办,可那秦家父女已搬离村子三年,想要再绘制他们的相貌怕是有些难度,遂暗中和葛军商量,葛军也觉得这人怕是再难找到,二人凭着记忆和村里人的描述随便画了两张画像充数,横竖赵滢也没有见过他们。

    返程的路上,葛军怎么也想不通,大着胆子问赵滢:“郡主,您是怎么猜到凶手是死在秦家父女手上的?”

    赵滢掀开轿帘瞥了他一眼,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嘛,等抓到他们本郡主再告诉你不迟。”

    葛军心里老大不痛快:这人还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呢?

    回到开封府,葛军将发现的尸骨和镰刀呈到包拯面前,包拯震惊之余遂下令按照赵滢的计划通缉秦家父女。

    黄昏时分,累了一天的赵滢准备回房休息,刚到门口便听到了屋内粗重的呼吸声。

    “有人?”赵滢登时警醒,袖口微垂,匕首滑至手中,刚要推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林峰那张呆板的木头脸一闪而过,他迅速将赵滢拉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一天了。”林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责备。

    赵滢心中升起不快,她甩掉林峰的手,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斥责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明目张胆跑到我屋里来了。”

    林峰很快意识到不妥,忙躬身抱拳:“郡主恕罪,属下身负王爷重命,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果然又搬出襄阳王那老头来压我。”赵滢暗自冷笑,不动声色问道:“王爷有何命令?”

    林峰上前一步急切言道:“薛勇奉命前往陷空岛捉拿五鼠,王爷命你我二人同去,借帮助薛勇对付五鼠的机会将薛勇收归己用,这样郡主既可以报被囚禁之仇又可以完成王爷交给的任务,岂不是一举两得?”

    听到这个消息,赵滢大吃一惊,起身问道:“薛勇是去陷空岛捉拿五鼠?那展昭呢?”

    “哼,”林峰忍不住冷笑:“展昭不是去寻回三宝的吗?”

    赵滢回过味来:“你们这是把展昭给耍了?这又是庞太师从中作梗?”赵滢开始担心起展昭的境遇,他这属于腹背受敌,到时根本解释不清。

    林峰不屑的眼神掠过赵滢:“怎么?郡主这是心疼展昭了?”

    “没有。”赵滢矢口否认,目光灼灼凝视林峰:“你背负命案如何出得了京城?”

    林峰双手交叠在胸前,难得笑了笑:“这个郡主大可以放心,杀人凶手很快便会落网,不会再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

    赵滢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不咸不淡地道了句:“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今夜亥时,属下在南门恭候郡主。”林峰拱拱手,深深看了赵滢一眼,转身刚要走,忽地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王爷还有命令,任何人胆敢阻挠王爷的大计,杀无赦。”他看了看赵滢缓缓道:“包括展昭。”见赵滢神色丝毫未变,才放心离去。

    赵滢待林峰离开,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骂道:“这帮家伙当真无耻至极!”

    当晚,两骑快马出了南薰门一路往南疾驰而去。

    开封府书房,包拯听到赵滢出京的消息,皱眉思索了片刻,问身边的公孙策:“先生觉得康宁郡主此去只是为了找五鼠寻仇吗?”

    “郡主是襄阳王的人,没有王爷的命令她肯定不会只为了私仇离开,这其中定不会这么简单。”公孙策语气笃定。

    包拯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本府怕她也是冲展护卫而去的,那样的话展护卫的处境堪忧啊。”语毕,他扬声吩咐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大校尉:“你们四人便装前往陷空岛,暗中相助展护卫。”

    四人郑重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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