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沉着脸,“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骗郡主”,含春跪在地上,低着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哼,做得好!那个贱人”,宝珠双手绞拧着是怕,今天不仅勾引寒哥哥为她说话,还在云湖盛会上大出风头,哼!季巧巧那个没用的废物,连个草包都搞不定。

    听着宝珠的怒骂,含春闭口不语,只静静地跪在地上,好久,宝珠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声音微沉带着厉色,“含香呢,死到哪儿去了?”

    “含香今日身子有些不适,给院子里的妈妈紫嬷嬷告过假了”,含春语气平静,没有半死波澜。

    “嗯”,宝珠低沉地嗯了一声,而后抬起头,“去把紫嬷嬷给我叫来!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是”,含春恭敬地应声,而后面朝宝珠退出去,轻轻掩住门口,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

    不过短短片刻,一名身着对襟牡丹绣花上袍,下穿青色百褶长裙,盘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妇女推开门。

    “郡主,今日的是奶娘都已经听说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中年妇女见到宝珠那伤神的眸光,只觉得心中一疼,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云湖盛会不过是个形式,以郡主的身份何须去给那些人争。”

    宝珠撅着嘴,要哭不哭的,搂着紫嬷嬷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奶娘!”

    “乖啊”,紫嬷嬷轻轻拍了拍宝珠的背,“给奶娘说说,到底是谁敢惹了我们家郡主。”

    “还不是丞相府的那名草包大小姐”,宝珠恨恨的,说道江兮浅的时候那双眸迸射出的杀意让紫嬷嬷都忍不住寒了一下,不过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她是宝珠的奶娘,可以说得上是宝珠在这府里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的人。

    当初宝珠阴差阳错救了楚靖寒时,她也出了不少力。宝珠被熙妃认作侄女之后,她就一直以这茹雅小筑管家的身份照顾宝珠,暗地里也没少帮她做事。

    听了宝珠的话,紫嬷嬷不以为意,“不过是个草包而已,郡主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可是寒哥哥他”,宝珠咬牙切齿,“那个贱人她居然胆敢勾引寒哥哥,寒哥哥居然也三番两次地替她出头,今天还在云湖盛会上大出风头,奶娘——寒哥哥是我的,当年姑妈明明说过让寒哥哥照顾我一辈子的,他……他怎么可以……”

    说到这里,宝珠的声音抽噎着,紫嬷嬷心头一疼,“郡主别气了,那个什么江小姐若是识趣最好,若是不识趣,奶娘自会帮你处置了她。”

    呆在王府多年,她又怎么会没有手段。更何况是她可是出生那个地方,让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消失,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

    “真的?”,宝珠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紫嬷嬷。

    “奶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紫嬷嬷轻轻点了下宝珠的鼻头,“行了,现在该告诉奶娘,你为什么要去参加云湖盛会了吧?”

    宝珠嘟嘟嘴,撒娇着,“奶娘那明明知道,干什么非要人家说出来。”

    “你——”,紫嬷嬷眼中一片了然,随即在心中摇摇头,“是啊,我们郡主还有不到半月就要及笄了,可以嫁人了!等你的及笄礼之后,我就去拜见太后,也早些把你和三皇子的婚事给办了!”

    “奶娘!你再说人家不理你了”,宝珠满脸羞红。

    “好好好,奶娘不说”,紫嬷嬷淡笑着,“这下可开心了?”

    “唔”,宝珠嘟哝着,“可若是寒哥哥他……他不同意怎么办?”

    当年的事,说是婚约,其实不过是熙妃口头上说说的,并没有当真,亦没有留下信物;而且以楚靖寒对女子退避三舍的态度,她还真是拿不准……

    “三皇子怎么会不同意?”,紫嬷嬷有些惊讶,“郡主你多虑了,这么多年,三皇子府除了你,三皇子可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别说妾侍,可见三皇子对您是尊重的。若是换了旁人,三皇子这般年纪,只怕是孩子都有了。”

    宝珠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撅着嘴,“你说真的?”

    “那可不是”,紫嬷嬷心中得意,这三皇子府上谁人不知道三皇子对她们家郡主的疼爱啊,“所以我的郡主诶,您就别瞎担心了,下个月二十就是您的及笄礼了,奶娘可得好好为你操办操办。”

    宝珠点点头,“嗯!我就知道奶娘你最好了!”

    “嗯,郡主也累了,我让含夏她们备了热水,郡主先去沐浴吧,待会儿再用晚膳”,紫嬷嬷笑得慈祥。

    宝珠点点头,一脸无害。

    云剑山庄。

    萧恩气愤地掀翻桌子,上面的杯具茶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不——我不相信,巧巧那么柔弱,那么善良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肯定是那个贱女人干的,肯定是她!”

    “你给我冷静点儿!”,萧睿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面色黑沉,“那江小姐可是逍遥公子名言要庇护的人!”

    “那又如何?”,萧恩犟着脖子,“当真以为有了那个什么狗屁逍遥公子当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你——”,萧睿气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我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你最好别再去招惹江家大小姐。”

    “若是她不欺负巧巧,我会招惹她?”,萧恩气结。

    “巧巧,巧巧,那季巧巧有什么好?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现在居然还做出这样下贱的事,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别说爹娘就算是我都不会同意她进我云剑山庄的大门”,萧睿面色难看,撂下一句狠话。

    萧恩被噎了一下,“我——我没这个心思,巧巧和浩远乃天生一对,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戏,我只是看不惯那个贱女人的做派。”

    “当真?”,萧睿满脸不信。

    “本来就是”,生怕被萧睿看清心中想法,萧恩赶紧接过话头,“不过大哥,你这么晚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想到今天在云湖山庄发生的事情,对这个弟弟,萧睿当真是又气又怒,却偏生发作不得,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听说江小姐手上有一枚楼外楼的血令,你过几天带礼物去相府拜访一下,无论如何,都要让江小姐答应借血令一用。”

    “啊?”萧恩满是不解。

    “还不是你”,想到这个萧睿就满心气愤,“若不是你私自动用药库的玉肌膏,我们也不至于凑不齐下季度进贡的份额,现在楼外楼也不知为何断了我们的供给,若是再拖下去,我们云剑山庄就要大难临头了。”

    “我……我”,萧恩面色惨白,他虽然愚笨些却也知道身为皇商拖欠宫中供给是多么大的罪过,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例子太多,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动了两瓶玉肌膏,怎么就……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楼外楼那边就没说为什么吗?我们不是一向合作得好好的?”,突然脑子一转,萧恩压下心头的愧疚。

    “你问我,我问谁去?”,想到那日他带着管事亲自上门,却被连人带物给扔出来的场景,面色越发的难看了,不过谁叫他们仰人鼻息,若是能直接搭上无忧谷……哎,无忧谷若是真的那么好搭上关系,也轮不到他们云剑山庄了,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江兮浅手上的那枚血令。

    萧恩沉默着,“那枚血令真的有用?”

    “逍遥公子亲自发出的血令,自然有用”,萧睿面色稍微好看些,“所以你下次定要与那江大小姐打好关系;若是有机会,邀她出来一同游玩也无不可,我们山庄不是新造了一艘画舫吗?等完工了,请她出来游湖!”

    “知——知道了”,萧恩心一沉,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我记得姑奶奶不是也有一枚血令吗?”

    萧睿冷哼,“一枚血令可以让楼外楼无条件允持令者一个要求,你认为姑奶奶会将这个保命的要求给你?”

    “呃——这个”,明显是不可能的,那萧太后虽然名义上是他们的姑奶奶,可若真的算起来说是十万八千里的关系也不为过,“那你怎么能保证江大小姐会肯?”

    楼外楼的一个承诺啊,多么的令人眼红。

    萧睿嘴角微勾,“因为那是逍遥公子亲自发出的血令!”

    “有什么不一样?”,萧恩一知半解。

    “以那逍遥公子对江小姐的维护,只要江小姐肯为我们说上半句话,也比我们说十句有用”,他们要借的不过是江兮浅的面子,与那血令所代表的承诺并没有直接关系,毕竟他们以前合作得好好的,现在楼外楼突然单方面的断了关系,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原因,而这个正是萧睿纠结的所在。

    只怕他们到死都想不到,真正导致楼外楼和云剑山庄断了关系的,正是萧恩。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双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茶杯的盖子,听着若芸口若悬河的八卦,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可还有其他的?”

    “其他?没有啊”,若芸懵了一下,“小姐,你不觉得解气吗?那女人居然敢自己跌下楼梯来陷害小姐,却没想到摔得太重,居然摔断了腿,嘿嘿,你是不知道,那林太医诊断回来之后直摇头呢。”

    江兮浅垂下眼皮,“怎么,没救了?”

    “不是啊,林太医只是说很难恢复”,若芸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江兮浅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以那江嘉鼎对季巧巧的疼爱,又怎么会让她留下腿疾。只是想到那人的声声责问,她的心渐渐下沉,最后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罢了——

    这天晚上,一切都非常的平静。

    江兮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不断的浮想起旧时场景。

    前世,今生——

    “江兮浅,你这个逆女!”

    “你给我滚!”

    “……”

    “你就这么容不下巧巧,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

    “好啊好啊,你给我滚回岷县老家去!”

    “我当时怎么没掐死你!”

    “……”

    “……”

    她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直到第二天早上,阳光越过窗台射入房间,她这才朦朦胧胧的醒来。

    “若薇,若芸?”,江兮浅坐在床头,脸色有些难看。

    “小姐可是醒了,前院夫人已经派人来过三次了”,若薇端着热水进屋,手脚麻利地给就江兮浅洗漱着。

    “嗯?可是有事?”,江兮浅微微蹙眉,“怎么不直接叫醒我?”

    若薇抿唇,微微一笑,“是夫人不允的。”

    “嗯,那快些吧”,江兮浅起身,透过打磨光滑的铜镜,看到眼皮底下青黑色的眼袋,心中摇头,该放下的早就已经放下了,她怀念的不过是十岁前那和睦安然的家罢了,只是这一切都早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若薇显然也看到那硕大的黑眼圈,“小姐昨夜可是没睡好?”

    “无妨”,江兮浅径自从床头暗格的药箱去了药膏,涂涂抹抹,轻柔片刻,那黑眼圈立刻消失,只是面色却有些难看。不过她现在可是病人呢,若面色太好反而不妙。

    若薇微微颔首,“小姐可要用点儿东西?”

    “不用了,先去前院吧,娘可要等急了”,对季巧萱的那份母子情,江兮浅异常的珍惜。

    若薇也知道自己劝不过,只让若芸在厨房备上些清淡的菜色温着,等回来时就能立刻用上。

    只,饶是江兮浅手脚麻利,等她和若薇到达前院时,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她刚进前院,还未进花厅就看到坐在上方的季巧萱笑脸盈盈,在她的左下方,一名穿着华贵,气质不凡的贵妇,两人有说有笑,谈得正欢。在贵妇的下方,齐浩远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旁边江文武、江文斌两人,各自若有所思。

    江兮浅走进花厅,盈盈一拜,“女儿给娘请安,见过齐夫人,齐世子。”

    “看,这就是浅浅吧,多年不见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贵妇一把拉过江兮浅的手,顺手从手腕捋下来一个碧绿色的玉镯,“喊什么齐夫人,这般生疏,直接如以往那般唤我伯母就好,这镯子就当时伯母给的见面礼了。”

    江兮浅低首垂眸,“那多谢齐伯母厚爱,兮浅愧受了。”

    正所谓长者赐不能辞,有便宜拿,不拿白不拿。

    “哪里哪里”,姚琉璃上下打量着江兮浅,那眉宇间尽是笑意,这丫头从进门到现在进退有度,温文有礼,哪里有半分外面传言的模样,“浅浅这般懂事,江妹妹教养得可真好。”

    季巧萱没好气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姐姐你可别夸她,平日里跟个泼猴似的,也就今日这礼还看得。”

    “娘——”,江兮浅撅着嘴,故作不依的模样。

    “你看,这还跟我恼上了”,季巧萱对着姚琉璃微微一笑,眼底的宠溺却怎么都掩饰不去。

    江兮浅坐在季巧萱身边,听着她们寒暄了半晌,只听那姚琉璃淡笑着,“昨日云湖盛会,听说浅浅也参加了最后的竞逐,那一曲可当真是惊为天外来音,只怕这仙音的美誉要换主人了。”

    “哦?”,季巧萱故作惊讶,“姐姐这话当真?”

    “咦,你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必是知晓的,也不知浅浅的启蒙是谁,竟能教出浅浅这般灵透的弟子”,姚琉璃状似无意的开口。

    江兮浅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齐伯母谬赞了,乡野几年,比不得齐世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

    “浅浅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记得你以往都是唤远哥哥的,怎么现在反而生疏了”,姚琉璃的心微沉,今日她本就是过来探口风的,若非前日齐浩远喝醉了,透露了些事情,她还真是不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到季巧萱曾对齐浩远说的话,她虽不知原话如何,可听口气就知道人家是把这小子给恼上了,心里叹口气,“说起来,浅浅和远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又有御赐婚约,这往后都是一家人的,若是这般生疏那可不好。”

    听到这里,季巧萱的面色变了变,本能地看向一旁的江兮浅。

    江兮浅只垂下眼皮,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视线扫过,齐浩远双眸灼热,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心头某处好似火烧一般;见状,江文武轻轻咳嗽一声,“娘,我去吩咐厨房备宴。”

    “去吧”,季巧萱点点头,转而握着姚琉璃的手,“这说起青梅竹马,倒是浩远和巧巧更为合适,还有武儿,他们三人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倒是浅浅,在岷县带了几年,都是我这做娘的不是。”

    说着,语气越来越沉。

    姚琉璃眸色暗了暗,心中暗骂,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浩远不过是看在浅浅的份儿上,对那季巧巧多加照顾罢了。”

    不过一届商人之女,也妄想嫁入侯门?什么东西……

    江文斌咬着牙,“齐世子当真是但在我姐姐的份儿上么?我怎么听说齐世子心悦表姐,甚至曾公开宣扬不会喜欢我姐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呢?”

    “斌儿!”季巧萱失声惊叫。

    “这”,姚琉璃身为云梦公主之女,一向高高在上,就算嫁入威远侯府也是唯一的当家夫人,平日里哪个不巴结着,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今日居然被一个小辈呛声,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可偏生这事却是自己这方理亏,又发作不得,只能恨恨地瞪了齐浩远一眼,看着江文斌,“这吃醉酒的胡话焉能信得吗,浅浅你说是不是?”

    凭江兮浅对她儿子的喜欢,只要她发话了,看江文斌那臭小子有何话说!

    江兮浅臻首微抬,面色仍旧苍白如纸,薄唇微抿,眼中氤氲着雾气,嘴唇动了动却未说出话来。

    “呵呵,我只听说过酒后吐真言,更何况齐世子多番在公众场合指责我姐姐蛇蝎心肠,可见不是胡话来的”,江文斌冷笑,他的姐姐,他自己守护。

    三年前,他没办法守住姐姐,让姐姐在岷县吃尽苦头;三年后,他绝不会放任那些人再欺负他的姐姐。

    至少……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

    “浅浅,我”,齐浩远咬着牙,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那些话,那些事……

    “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齐世子难道敢做不敢当么?”,江文斌得理不饶人。

    姚琉璃却是再听不下去,沉着脸看着季巧萱,“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别恼,斌儿从小与她姐姐感情深厚,想来是趁机为他姐姐讨公道来的呢”,季巧萱淡笑着,“这要说起来,齐世子的那些话,妹妹就算身在后院也曾有所耳闻,只是不想却是真的。”

    姚琉璃沉声,“这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再说我家浩远为了浅浅可是连房妾侍都没有,那可是先帝赐婚。”

    “妹妹自然不敢忘”,季巧萱微笑着,“只是姐姐也别忘了当年先帝说过的话!”

    姚琉璃身形一滞,狠狠地瞪了齐浩远一眼。

    季巧萱只笑着,“再说了,齐世子不是在长门大街买了栋小宅么?这正妻未娶,先养外室,不是妹妹说姐姐,若是传了出去……倒不如让齐世子抬了回去,虽说是玉宇琼楼的花魁,给个贱妾的分位倒也罢了。”

    “什么?”,姚琉璃大吃一惊,“浩远,你伯母说的可是真的?”

    “我……我”,齐浩远咬着牙,那件事情他做得那般隐蔽,这江伯母如何得知的?就连江文武他都瞒着。

    “若不是前些日子一个姐妹逛街看到齐世子与那女子亲热逛街来告诉了我,妹妹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季巧萱声音渐冷,“所以这门亲事成是不成还是未知之数呢,我相府的女儿就算再不得宠,也不是谁都欺负得了的!浅浅尚未过门,齐世子便是这般作态,若是当真过门了,还不知怎么折辱呢,还请姐姐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姚琉璃面色越发的难看,起身扬手。

    “啪——”

    花厅众人,顿时惊了。

    齐浩远捂着脸,“娘——”

    “别叫我娘!”,姚琉璃恨铁不成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婚约对他们威远侯府的重要性?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般作法会害整个威远侯府不得善终?

    “姐姐这是作甚?”,季巧萱起身,拉住姚琉璃再次扬起的手,“齐世子这般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房里怎能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你也别恼了,索性接回去罢。”

    姚琉璃叹口气,看着怔怔地愣在当场的江兮浅,那硕大的眼眸带着不可思议又透着点点无辜,只觉得心头一酸,以往碍着名声虽不喜欢这丫头,可好歹门第相当,又是先帝赐婚,可今日一见,她对这丫头倒是极喜欢的,只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浅浅,这件事情伯母会给你做主的,你也别太伤心了。府上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多留了,伯母改日再来看你。”

    “啊?”,江兮浅愣愣的。

    季巧萱只觉得心头一疼,原本想留他们用饭的话被咽了回去,“那妹妹就不多留了。”

    “告辞!”,姚琉璃点点头,对齐浩远厉声喝道,“还不快走!”

    齐浩远深深地望了江兮浅一眼,可在看到江兮浅那通红的眼眶,和无辜的眼神,不知为何原本气愤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心里某处酸酸的,好似有一只手在心脏处不断的揉捏着,不知道是痛还是其他。

    江文武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姚琉璃和齐浩远离开的背影,“娘,他们这是?”

    “没什么”,季巧萱声音淡淡的,心中却是冷笑,就这点儿道行还想跟我斗,姚琉璃你当我相府是什么?当我的浅浅是什么?

    “姐姐,你没事吧?”,江文斌面带担忧之色,那些话他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只是后来见她对齐浩远没了那般想法,觉得让她知道也是多余,可今天他却还是没忍住。

    江兮浅嘴角微扬,清浅一笑,“昨日云湖盛会上,怎么没看到你?”

    “呵呵,我们国子监有单独的房间,先生与我们呆在一处”,江文斌笑道,“姐姐,你昨天那一曲当真妙哉,连我们先生都赞不绝口,对了那曲子叫什么啊?姐姐你自己作的?”

    江兮浅微笑着摇摇头,“姐姐我哪有这般本事,那曲子名唤十面埋伏,是在岷县跟一位老者所学。”

    “哦?岷县竟然还有这样的妙人?”,江文武有些惊讶。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高手可不会在乎那些名利权势”,江兮浅的声音非常清非常浅,却又带着一股子和煦的味道,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服。

    江文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江文武好似换了个人似的,盯着江兮浅眼神灼灼,他竟有些看不懂她了。

    “十面埋伏?”,江文斌淡淡的重复,想到昨日那铮铮淙淙,忽快忽慢,忽高忽低的韵律,眼前骤然一亮,“这名字当真贴切,姐姐,你教教我嘛,教教我嘛!”

    江兮浅摇摇头,“娘还说我是个泼猴,我看你才是!怎么想学会了,怎么去给你那些同窗显摆?”

    “姐——”,被江兮浅说头了心思,江文斌面色通红,暗恼,“你教不教嘛?”

    “教——教——谁让你是我江兮浅的弟弟”,江兮浅没好气的点了下江文斌的鼻子,“今日过后,什么时候才得沐修?”

    “嘿嘿,先生让我们写一篇云湖盛会的传记,三日后才上学”,江文斌乐呵呵的,三天足够他学会一首曲子了。

    “嗯,那午饭过后,你来汐院吧”,江兮浅起身,对着季巧萱福了福身,“若是娘无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季巧萱张了张口,终究只是点点头,看着江文武和江文斌,有些女儿家的体己话却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看着江兮浅离开的背影,想到刚才江文斌和江兮浅两人肆意调笑,撒娇的场景,江文武只觉得心头千回百转,明明他也是他们嫡亲的哥哥,明明他们之间也有着血脉的牵绊,可为何他却总觉得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好似陌生人般。

    “娘,儿子也先告退了”,江文斌激动着,他要赶快把传记写了,就能好好跟姐姐学琴了。

    季巧萱点点头,最后只剩下母子两人。

    “娘,我”,江文武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什么都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刚才江文武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底,这个儿子看来也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只是浅浅对他的心结,可不是一两日能解开的;还有季巧巧,想到林太医的话,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若薇跟在江兮浅身后,良久终于忍不住,“小姐,刚才你为何不说话?”

    “嗯?”,江兮浅声音低沉。

    “那齐世子也未免太过分了”,若薇恨恨的,倒不是因为他养的外室,而是因为他曾说过的话。

    江兮浅淡笑道,“说什么?凤都之人说过的还少么?难道我要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打一顿出气?”

    “呸,全都是些眼盲心瞎的混球”,若薇难得吐出一个不那么文雅的词,居然敢说她家小姐是草包,她家小姐要是草包那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算什么?

    江兮浅摇摇头,“这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还能少了块肉不成?”

    “可是小姐,你为何要让艳娘那么做?”,若薇不解。

    “当然是为了助某人一臂之力”,江兮浅看着竹园的方向妖娆一笑,当年的先帝赐婚,赐的是相府长女和威远候府的世子却并未指名道姓;前世的她不明白,直到死,她都没想明白,可昨夜她终于想通了。

    这相府和威远侯府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联姻,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季巧巧的身份!

    如果季巧巧以相府长女的身份嫁过去,谁敢说是破坏了先帝赐婚?

    对呵,凤都第一才女和凤都三公子之一的威远候世子……

    啧啧,她可是为他们推波助澜呢。

    前世,他们不是费尽心思想要让季巧巧替她出嫁么?

    今生,她主动成全了他们!

    只是这等成全,端看他们消不消受得了呢。

    俗语云:最难消受美人恩,她江兮浅说到底也算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了!

    想到这里,江兮浅心中思索着,或许真的该让银面好好查查季巧巧的身世了……

    若薇不懂,只是摇摇头,“可是这对媚娘不公平。”

    “媚娘是自愿的”,江兮浅沉声,玉宇琼楼虽说是春楼,可里面的女子卖身与否都是自愿的;更何况当初在选人的时候,是那媚娘自动请缨,若非如此,江兮浅想艳娘不会勉强任何一个人。

    威远侯府。

    姚琉璃带着齐浩远回到侯府,气急,“你给我跪下!”

    齐浩远怔怔地站着。

    “是你自己把那下贱坯子给我送回玉宇琼楼,还是我去?”,姚琉璃冷哼,“若是娘出马,只怕她没那福气消受!”

    “娘,你也太不讲理了,媚娘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子!”,齐浩远气急,原本对江兮浅的几分愧疚和好感顿时消散,“更何况那江兮浅有什么好?别的男子哪有像我这半年纪还没娶亲的?人家钱兄和郑兄儿子都三岁了。”

    姚琉璃气结,“可你也不能养外室啊?”

    虽然凤都达官贵胄中养外室的并不少见,但正妻尚未过门,先养外室,不仅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更是对女方娘家打脸,当年季巧萱怀江文武的时候,太医诊出是名女子,先帝便有此赐婚,却不想出生之后是男子,先帝索性将圣旨忝为相府长女,直到江兮浅出生,两家才交换了信物!

    只是这赐婚,却端看江兮浅愿不愿,先帝金口玉言,便是当今圣上也得尊重。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姚琉璃气结,“我不管,那女人必须给我送回去!”

    “我不!”,齐浩远也杠上了。

    “你——”,姚琉璃的手一下子扬起。

    “就算你打死我也不会将媚娘送回去的”,齐浩远难得犟一回脾气。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这么有骨气,来人呐把世子给我送回房,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姚琉璃沉声,“张嬷嬷,你去长门大街外,把那个小蹄子给我卖到最下贱的黑窑去,区区妓子也敢勾引我威远侯府的世子,哼!”

    齐浩远挣扎着,“娘,你太过分了!”

    “娘——媚娘怀着你的孙子呢!”

    “轰——”

    姚琉璃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齐浩远愣住,赶紧挣脱侍卫,快走两步,“娘——娘——”

    “你……你……你呀”,姚琉璃再次醒转,午时已过,看着跪在床头的齐浩远,她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破坏先帝赐婚是多大的罪名?你居然还敢让她怀孕!”

    “儿子不是故意的”,齐浩远低头,小声道,“儿子那日喝醉了”,却不敢说是为什么喝醉了。

    “罢了罢了”,姚琉璃闭上眼深吸口气,“既是怀了,给她个贱妾的名分,送城外庄子去吧。”

    “娘……你”,齐浩远眼前一亮。

    姚琉璃只能心里叹口气,“行了,派人把娘的名帖送你外祖母府上,与相府的婚事只怕还得你外祖母出面了。”

    “……是”,齐浩远低着头。

    此刻,他们口中的云梦公主却正在皇宫之中。

    “那江兮浅当真有这般本事?”,萧太后身着金黄色绣凤宫装,头戴凤凰展翅宫帽,笑得非常慈祥,可一双眼却异常的精明。

    云梦公主捂着唇,“那可不是,皇嫂没去可当真遗憾,那曲子当真是环环相扣,动人心弦,妹妹可从未听过这般出色的曲子。”

    “有何遗憾的,等太后寿辰,让那江小姐殿前献艺,也是个恩典”,萧太后身后精干的老嬷嬷微笑着。

    “兰嬷嬷说的是,倒是本宫想差了”,云梦公主抿了口茶,“不过这届云湖盛会的魁首倒是出人意料。”

    “听说是洛家那丫头”,萧太后点点头,“哀家倒是见过两次,是个不错的。”

    “后日便要进宫面圣了吧?不知陛下可曾想过给个什么恩典?”,云梦公主倒是有些好奇,历年的云湖盛会魁首可都没有这个殊荣。

    萧太后拈了块糕点,抿了抿,“太子妃身怀六甲,太子房中也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了,那洛家丫头给个侧妃的位分倒也不算埋没了。”

    “这倒是”,云梦公主点点头。

    “听说今年云湖盛会闹了些不愉快的?”,萧太后话音一转。

    云梦公主抿着唇,面色也不好看,“可不是,相府那丫头,前写个日子被皇帝罚了掌刑,本想着她是上届云湖盛会的魁首给她个脸面给她发了帖子,却闹出那等荒唐事来,真真是相府的脸面都给她丢尽了。”

    “到底不是江家正宗的小姐”,这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云梦公主不说,萧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原以为那丫头是个好的,没想到心眼子这般多,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对了江家那丫头是远儿的未婚妻吧?以往听说名声不是太好,可现在看来,到底不是如此。”

    云梦公主微微颔首,“妹妹曾见过那丫头两次,倒是个进退有度的。”

    “哦?”,萧太后倒是有些好奇,自己这个小姑子那可是眼高于顶的,便是自己当年还是太子妃时也没少受她的挤兑,现在居然难得夸起了人,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挑个时间也带进宫来给哀家过过眼。”

    云梦公主点头。

    “索性后日,一起进宫吧,太后宴请云湖盛会表现不错的佳丽们,倒也不显得突兀了”,兰嬷嬷适时的开口。

    萧太后点点头,“兰儿此举甚妙,就依着这么办吧,皇帝那边,哀家与他说声就是。”

    “那倒是她们的恩典了”,云梦公主笑着,“瑶溪也十二快到婚配的年纪了,铭书也是,每一个省心的,索性那日皇嫂也帮着掌掌眼,公主府也该办办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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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儿:这是要虐渣男的节奏啊,订阅雄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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