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另一片风景。
在飞机上再度看到瞿森的那一刻,许如清半张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也顾不得手机里头和客服的拉锯战还是“正在进行时”的状态。
在三人座的另一侧,瞿森缓缓落了座,摘下鸭舌帽,转头看了眼正在通话中的许如清。
见许如清的视线对上了他,他便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嗨”,并把摘下的鸭舌帽放在了他们中间的空座上。
许如清收了收自己惊诧的表情,也向他点头示意了下。
电话那头第三方的客服还在不停踢皮球,坚称酒店之前确实接单了,他们是无辜的。而酒店的客服却说,她们此前并没有确认接单,是第三方平台私自确认的,并非她们的责任,让许如清去找第三方平台追责。
总而言之,扯来扯去的,许如清注定要失去今晚她在北城的落脚点。因为那间酒店的房间,已经全部客满了。
听着客服相互之间的扯皮,许如清简直气到要“冒烟”:“所以,依你们的意思,今天晚上我就活该与雨同眠,是吧?我再重述一遍,此前我的订单一直是‘已确认’的状态,直到今晚18:07,我才收到订单被驳回的短信提示,且与此同时,我查看过app里面显示的依然是订单已确认的状态。ok,按规则,我们双方在18点前都具有修改订单的权利,但凡你们是在18点前一秒发给我的,我都认了,但是18点之后,订单只能按约执行。都知道今天北城暴雨,你们现在玩退单,让我去哪里找房?这里面的沉没成本要怎么算?你们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予以理解。以上这些我都有保留截图和录屏的证据,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我一定会追溯到底!”许如清的话术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或许是客服被她这一连串的话术给说服了,又或许是被她突然变得严肃和果决的语气给吓到了,第三方平台客服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说许如清可是他们尊贵的vip客户,他们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最终,许如清成功从第三方那里拿到了12倍的赔偿金,结束了这场天降的“踢球大赛”。
看着吵完架,在座位上长吁一口气的许如清,瞿森笑了,他有些没想到,原来那只温温柔柔的小白兔,也有这样据理力争的时候呀。就还挺可爱的呢。
“怎么了?”他故意问许如清,想勾起一个话题。
“可能是酒店和第三方没有谈拢价格吧,突然驳回了我的订单。”对于瞿森的主动发问,许如清感到有些意外,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确定瞿森是在问自己后,她颇有些无奈地回道。
“这些无良酒店,一定是看今天暴雨,又逢周末,想提高价格罢了。”
“嗯,我猜也是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今晚住哪儿?”
“我正在看其他酒店呢,唉,这北城的酒店,怎么都这么贵啊,这下肯定要超过差旅补贴的标准了。”许如清啐啐念着。
他们就好像是一对相熟的朋友似的,一起吐槽商人们“利益熏心”的同时,不忘“嘘寒问暖”。
许如清把手机放在了小桌板上,左手托着腮,右手滑着手机屏幕,大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
今天一直忙着和代理商对账,特意订了晚班飞机,这下可好,等飞到北城都快大半夜了,自己要上哪儿去找符合标准的酒店啊。
而此时瞿森的心里,却有了新的盘算。
乘坐这趟晚班飞机的旅客并不多,许如清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工作人员会给她选这最后一排的座位呢,明明前面就空了好几排的位子。
弄得她和瞿森就好像是被遗忘的两个人,除了空姐发餐食时经过,四处都不见人影。小飞机又没有影音系统,百无聊赖的两个人便在两头纷纷打起了瞌睡。
下机的时候,许如清和瞿森自然而然成为了最后的两个人。
乘机的人不多,机场就只给安排了一辆摆渡车,这下倒又显得有些“人满为患”。
最后下机的许如清和瞿森只能在摆渡车上的同一块区域,硬挤着。
瞿森的个子高,手臂长,能抓到较远处的栏杆。而身材不那么高挑的许如清,就只能撑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司机师傅一个急停,大家都有些站不住。许如清却感受到了一股“洪荒之力”,把就快“扭起来”的她给扶住了,她知道是他在帮忙。奈何车里空间实在拥挤,许如清不敢不看地,便没有抬头,只对和她面对面站着的瞿森轻轻说了声谢谢。她说话呼出的气体正好在瞿森的胸膛处,他的外套敞开着,热气从胸膛一路爬到他的喉咙口,让他觉得酥酥麻麻的。他咽了咽口水,也轻声回了句:“没事。”
瞿森的手就这样一直停在了许如清的大臂处,他抓着她,担心她会摔倒,毕竟今天这辆摆渡车的司机,性子急了点。
在车上的其他人眼里,瞿森和许如清两人俨然就是一对情侣,男孩把女孩护在了怀里,不甚暧昧。瞿森瞥见有人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赶紧偏过了头去。
被白眼不算啥,要是被认出来了,麻烦可就大了。
下车之后,许如清再次向瞿森道了谢,并称自己要去趟洗手间,便匆匆告别离开。
谁知,等她出来的时候,瞿森居然就在洗手间门口候着她。
“你酒店订上了?”瞿森“先发制人”,没给许如清问他怎么还在这里的机会。
“啊?呃,还没有,”许如清说:“我打算直接打车去机场附近的酒店看……”
“去我家住吧。”
“啊?”许如清看向他,满眼的不可思议:“这,这不太好吧。”
“我那儿有两间卧室,两个卫生间,”瞿森上前两步,俯身贴近她的耳朵:“你在怕什么?”。
“我不是怕这个!”许如清激动地反驳道,惊觉不妥,便又收回了音量:“机场的人员嘈杂,这不太好吧。”
瞿森明白许如清的意指:”那些人不是正嫌弃我一直在家抠脚,拍不到什么吗,那就让他们拍好了。”
“其实我打出租车过去,很快的。”
“且不说今天下雨,排队打出租车的人会很多,再者说,今天这种天气,又那么晚了,你忍心让那些排队排了好几个小时的司机师傅就接你这么近距离的一单吗?”
许如清低头不语。
“我叫的专车到了,走吧,别再给出租车师傅添堵了,“瞿森往前走了两步,见许如清还是没有跟上来,有些急了,转身说:”别磨磨唧唧了,回头真叫人给认出来了。”
最终许如清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顺便接过了瞿森手里的小行李箱。许如清说,这样的话,即便到时真的被拍到,瞿森还可以解释说她只是小助理。许如清自以为自己考虑得相当周全,可结果瞿森却说她真是会瞎操心。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许如清满脑子仍然是昨晚和瞿森一起归来的画面。她还没能从昨晚的惊诧当中恢复过来。到家之后,瞿森从自己的屋内拿来了新的床单被套,还帮着她一起铺了床,然后两个人就各自回房睡下了。
可许如清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她承认自己多年的看剧经历让她在这方面的想象力要比常人更加丰富些,可瞿森的种种行为,真是不能不让她多想。几只小鹿一起在她的心头乱撞,砰砰砰砰的,直到天亮前,她才精疲力竭地睡去。
许如清尽可能地克制自己不要再去多想,她也确实想不出有什么会让瞿森对自己特别青睐的地方。都说男生喜欢的女生总是宛宛类卿,而她和瞿森喜欢的类型,可以说是完全不搭噶了。于是乎,她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有些难为情。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上天这段时间好像特别眷顾她,总是让她和瞿森不期而遇。
她在床上又翻了几个身,终于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她打算先起床整理一番,然后不管价格如何,先订上一家酒店,之后就去向主人家道谢并作别,不再做过多的停留。
只是,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她从卧室出来走去卫生间洗漱的路上,瞿森叫住了她:“你起来了啊,洗漱一下,快过来吃早餐。”
瞿森这说话的口吻,就好像他们是刚刚一起同居的小情侣,亲密之间又带了点客套。
他准备了好些粤式早茶点心,说不知道她喜欢吃啥,就把瞿妈妈寄过来的,都热了点。
“我都喜欢吃。”许如清的这一句并不是客套话,是真实的欢喜与感谢。
阳台的窗户开了一道小口,透了点清风进来,许如清额前的碎发就这样随风轻曳着,也撩拨着瞿森的心弦。
“你每次都是周五出差吗?”
一连两次,瞿森都是在周五的航班上遇到的许如清。
其实,这只是许如清为了躲避家中两位大人不停歇的催婚所不得已采取的小措施。
她宁愿提前出差,来换取安宁,也好过宅在家里被“说教”,许如清边吃边说着。
瞿森似乎觉得她说得还挺有趣,话越发密了起来,还主动分享了自己在过年时被家里人催婚的经历。
“你家里人还真是瞎操心,你现在哪里会找不到女朋友啊,不过是不方便罢了。”许如清把在瞿森面前的最后一个蟹子烧麦给夹走了。
瞿森则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人儿。
是这样吗?
“你是在ease工作?”加上许如清的微信之后,瞿森就把她的朋友圈给翻了个遍,结果80的内容都是她给ease的广告产品发的宣传帖。
“嗯,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我之前去ease扫楼的时候,怎么好像没见到过你?”瞿森避开了许如清的提问,转而问起了别的。他才不会说出自己是从她朋友圈里看到的呢,显得他多在意她似的。
“ease的办公大楼那么大呢,你去的应该只是我们的娱乐部门吧,我属于商业广告部,不在那一片。而且我经常出差,明星扫楼这种福利,我就从来没赶上过趟。”许如清想到过往的种种,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差到没谁了。
他们的工作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好像毫无关联。
正好像他们本人一样,虽然此刻在一起吃着早餐,下一秒就可能要变回陌生人。这么近,又那么远。
瞿森似乎是接到了来自经纪人的电话,他起身离开了餐桌,径直走去了阳台,并拉上了阳台门。
对方好像是在跟他说接下来的新工作吧,看起来似乎是有好消息,半靠在阳台围栏处的瞿森笑得咧开了嘴。
“谢谢跛哥,给我找来这么一桩美差儿,还能有这么多美人相伴,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虽然隔着一道玻璃门,但许如清还是听见了瞿森的这句回复,有时候她真的有些希望自己耳朵的听力不要这么好,接着她便陷进了自己的思考里。
她望着阳台里的瞿森,他是侧身站着的,今天虽然还是下着雨,但微弱的晨光还是把他的侧颜和身形勾勒得极为好看。清爽又饱满的额头,立体又分明的眉骨,直挺挺的鼻头和那双健壮的大长腿,不得不说,瞿森的模样完全是许如清的理想型。
但是,他们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就像gordon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最应该发生的故事就只是“擦身而过”,仅此而已。
永远只能是望见的另一片风景,而不会是自己所处的这一片风景的。自己在瞿森眼里,又能是什么呢?许如清自嘲地笑了笑。
爱情不是一道她答起来能够得心应手的是非题,也没有什么对错,这样,她也就不必再为自己之前有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而感到羞耻了。想到这里,许如清便也就开怀了。
她想,吃完这一口,自己就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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