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如故。

    这是霍南乔见到许如清之后最真切的感受。

    温柔中不失力量,恬静中不失幽默,这果然就是哥哥喜欢的女孩子的模样啊,霍南乔感慨道。他真实的喜好才不是在网络世界中所展现的那种直白的性感。

    如清,还真是人如其名,令人如沐清风。

    霍南乔对这位嫂嫂不吝赞美,说得许如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被冷落的瞿森只好默默地在厨房里给瞿妈妈打下手,毕竟自家妈妈都发话了,不要干涉人俩小姐妹聊天。

    什么叫干涉,那可是他女朋友啊!

    “琛哥他们还怀疑这丫头是来跟清子抢我的,我看她分明就是来跟我抢清子的。”瞿森一边气鼓鼓地择着菜,一边跟瞿妈妈诉着苦。

    “你跟你自己妹妹,还计较什么呀。”

    “计较,我就计较。”

    瞿妈妈见着儿子这副模样,不由得说道:“怎么还这么小孩脾气,你都多大了,同你一般大的杰仔可都要结婚了。对了,乔乔明天就和她同学出去玩了,你看你明天要不要带上如清,和我一起去参加婚宴呀?当年你和杰仔也是玩得很好的朋友呢,要不要也去给你曾经的好兄弟送份祝福?”

    “我送你过去的时候顺便去和他打声招呼,送份祝福吧,婚宴我就不参加了,不然我怕会喧宾夺主。而且让清子去那样的场合,我估计她也会觉得有些不自在的。”

    “你说的也是,是我考虑欠妥了。那行,那你们明天就自己安排吧。”

    然而霍南乔一直黏着许如清,瞿森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和许如清商量明天的安排。两个女生在交谈之中发现了彼此之间越来越多的相似点,不亦乐乎。

    “我们家其实和申城有很深的渊源呢,我奶奶就是申城人,我的名字还是奶奶给取的呢,为了纪念她的家乡——南桥。”

    “是嘛,难怪我会觉得你的名字听着耳熟呢。”

    然后两个人又聊起了霍南乔这次毕业旅行的策划,许如清感叹自己也一直很想去走走这条西北线,但是当年毕业时错过了,而现在又苦于没有时间,接着又说起了那些令人心向往之的美食,意外发现两人的美食偏好其实也非常类似。而后,两人又就喜欢看的电影、电视剧、综艺、明星等等进行了漫长的探讨。话题一个接一个,切换得飞快又自然,最后两人更是带着瞿妈妈一起看起了《遇见王沥川》,这一部两个人都很爱的剧。

    瞿森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个多余的存在。

    爸爸怎么就没来呢!瞿森怨念地问道。

    瞿母答:“他去喝你郑叔叔家小孙女的满月酒啦。”

    瞿森又一次语塞,用余光瞥了一眼许如清,见她还沉浸在和霍南乔的聊天中,完全没get到瞿母的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也只有去跟兄弟们讨温暖了。

    “下午还夸你能呢,结果就这?真是有违我们对你的‘期望’。”胡允琛毫无嘴软地揶揄起瞿森来。

    家里头完全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瞿森就只好带着手机,来胡允琛家里,和兄弟几个一起打游戏。

    “森哥,你这啥骚走位啊,敌人在这里啊,你就是想找死也别拖我下水啊!”林泽逸大声喊了起来。

    “吵什么吵,小心我投诉给物业,说你们玩游戏扰民。”瞿森本来想的是过来找安慰的,结果倒好,没有安慰也就算了,还被嘲笑了一番。

    “你下午怎么还带许如清去见跛哥了?不怕他抽你啊?”胡允琛问道。

    “琛哥你有所不知,跛哥他早就知道如清嫂子的存在了,而且听上去还挺喜欢清嫂嫂的。”梁瀚新和瞿森一起出发去弋城拍电影前,跛哥过来交代了几句,其中便聊到了许如清,跛哥叮嘱瞿森不要恋爱心过重,要专心工作,瞿森不服地怼他话这么多,怎么不也去叮嘱下许如清,跛哥却说:“她是我艺人还是你是我艺人啊,而且我才不担心人许如清恋爱脑呢,她清醒得很。”

    听到梁瀚新这么说,胡允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难道他俩之前就认识?”许如清在ease工作,和经纪公司的人有所对接也不是不可能。

    “嗯,之前在我家打过照面了。”

    “那跛哥同意你们继续恋爱了?”

    “嗯,不过他同不同意的,也没什么影响吧?”瞿森低着头,一边玩着游戏,一边回着胡允琛,因此也就错过了此刻胡允琛羡慕又失落、敬佩又自责的目光。

    如果当初他也能像瞿森这样勇敢又有底气,那他和常现君会不会就不至于此,胡允琛想。如果跛哥能深入了解下常现君的话,那他一定也会很欣赏常现君的,毕竟她和许如清一样,聪慧又有胆识。

    “那森哥,你今天带嫂子去见跛哥,不会是跛哥真把她给签下了吧?”梁瀚新问道。

    “签下?”胡允琛和林泽逸异口同声地惊问道。

    “我上回在电话里听跛哥说他还不如把嫂子一起签下来,还能组个cp档,当时我以为开玩笑来着,不过刚刚森哥不是说带嫂子去公司见跛哥了吗?”

    三个人齐刷刷地盯向瞿森看。

    “你们这是干嘛?”瞿森被盯得瘆得慌:“不是啦,上午跛哥带着我们去拜访了下楼编,下午他找我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楼老家离公司不远,我们就回公司谈了。”

    “跛哥他带着你,和嫂子,去拜访的楼编?”

    “是啊。”

    “怎么带着如清一块儿去了?”

    “哦,清子想学写剧本来着,正好楼老的新剧本缺个助理编剧,跛哥就帮忙把清子给推过去了。”

    “可以啊,嫂嫂居然还能让跛哥主动出马来帮忙,而且推的还是圈内的顶级编剧大佬。”

    “就跛哥那点小心思,看来是想多储备一点影视资源了。”

    瞿森笑了:“正好清子她也乐意跟着楼老学。”

    “能跟着楼老学,那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去年你演的那部剧不就说是楼老的封山之作了吗?这次又是谁说动他老人家再度出山了啊?”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跛哥说楼老是出于老朋友的情谊才接下这活的,是个民国的任务剧本子。老人家去年初才写完我演的那个民国本,一来年事已高,精力跟不太上,而这个本子又要的很急,二来他也担心自己的思维太固化,就想多找些编剧来共同创作。但是新人编剧都不爱写这类本子,老先生的那些徒弟又大都在圈内有些名气,也不太愿意挂在师傅的名下,这才想着找一个新人助理编剧。”

    “不过我听说这楼老爷子的脾气很是古怪呀,嫂嫂她柔柔弱弱的,能应付得来吗?”

    “柔弱?那你怕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这许如清一开口啊,就点出了一个让楼老爷子瞠目结舌的问题。好在老爷子并不介意,还说许如清颇有他太太年轻时的风范,倒是让他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十分满意地收下了这个关门小弟子。

    “也是,清嫂嫂本就长得讨喜,应该很得老人家的欢心才是。”

    这点还真让小林子给说中了,想当年跛哥带着瞿森头回去拜见楼编的时候,老先生可是严肃的很,问了他许多刁钻的问题,又是让他现场读剧本的,又是让他做人物分析的,就跟在上课似的。可今儿个见了许如清呀,倒像是见了亲孙女似的,一进门,楼太太便先夸起了许如清,问说是哪儿来的漂亮人儿呀。好家伙,要不是瞿森即刻搂住了许如清,主动介绍说是自己的女朋友,这楼太太险些就要把许如清变成自己的孙儿媳妇了。一开始许如清还怕生,躲在瞿森身后不怎么说话,然而那楼太太总是热情地给她递水果吃,生怕饿着了她似的。楼老爷子也不似往日那般严肃,拿出他已经写好的部分手稿,和蔼可亲地让许如清看看,然后引导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许如清看了会儿手稿,抬起头来,看看吃着水果的楼老太太,又看看喝着茶水的楼老先生,水滢滢的一双眸子,又隐隐含着“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小心翼翼。

    “你有什么想法,就都说出来,别怕啊,他要是批评你呀,我替你做主。”楼老太太这一句,把众人都逗笑了,楼老爷子委屈地反驳说自己哪有这么凶啊,嗔怪自家太太尽给自己添坏名。

    “是楼老您的文字功底太深厚,看完之后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出我写的那些小儿科玩意儿了。”

    “瞧瞧,瞧瞧,”楼老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多会说话呀,就丫头你这说话的技巧啊,我看你写的东西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就是……”

    “哟,还用上欲抑先扬了。”楼老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准备好好听一下许如清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以站在一个女性观众的立场啊,觉得您对几个女性角色的刻画有些单薄了。”

    许如清这话一出,楼老先生的脸立刻就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而一旁的楼老太太则笑开了怀。

    “瞧瞧,我说你什么来着,这么多年了,你笔下的男性角色,不管是正角还是奸角,你都能写出角色的厚度,而女性角色呢,总是一些镶边的。怨不得观众老说女演员是花瓶,她们的角色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发挥余地呀。总算是有人和我持相同的意见了,小丫头啊,回头你可得帮着好好把这个老顽固的本子给改一改。从前我说他两句啊,他还老觉得是我有偏见,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要挑出点‘错处’来。”

    “书梅同志,那人总是有局限性的嘛。这不是我也意识到问题了吗,才想着找些年轻人来一起完成这个剧本的创作。”楼老先生握住楼老太太的手,用略带些撒娇讨好的口吻来回应自家夫人的“拆台”。

    这般恩爱模样可谓是羡煞旁人,瞿森回头看了眼许如清,也握住了她的手。

    “丫头,还不快点来给你师父敬杯茶?”楼老太太招呼道。

    许如清赶紧起身去沏茶。

    这一杯茶敬出去,许如清拜师这事儿就算是落定了。

    拜师后的许如清显得异常兴奋,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瞿森从胡允琛家回去的时候,瞿母和霍南乔都已经睡下了,唯有许如清还在研究着楼奇给她布置的“功课”。

    “怎么还不睡啊?”

    “我这还有好多没看呢,剧本这块,我以前只在大学的戏剧赏析课上读过曹禺的《雷雨》,还有只记住了大框架的莎士比亚悲喜剧,契诃夫和萧伯纳的早都快忘光了,还有布莱希特和迪伦马特等等大家,我居然听都没听过,都不好说是隔行如隔山呢,还是我自己太没文化,总之我要恶补下了。你先睡吧,我去书房里再看会儿,不用等我。”说着,许如清拿着她的kindle就要起身离开。

    瞿森赶紧搂腰拦住了她:“去什么书房呀,就在这看呗,我也还不想睡呢。我先去洗漱,你安心在这看吧。”

    然而瞿森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把自己给刮伤了,终究还是打断了许如清的课业完成进度。

    “你这怎么了,捂着下巴干嘛呀?”

    瞿森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露出了下巴上的血印子:“新换的刮胡刀片有点锋利,我一不小心用力过头了。你这儿有创口贴吗,我的放在我房间里了,若是这会儿进去,怕吵着她们睡觉。”

    “我有,好像就放在你那侧的床头柜里,我看看。”许如清马上小跑着去床头柜里翻找创口贴。

    “这个。”许如清迅速拿出创口贴,递给瞿森。

    和创口贴盒子连带着出来的,还有一个小盒子,许是因为两个盒子间产生了轻微摩擦力而粘连在了一起,这个小盒子便一块儿被带了出来,但又因为没有太强的附着力,便就掉到了地上。

    瞿森蹲下身去捡,在看清盒上字样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

    许如清的视力要比瞿森好些,在瞿森刚拾起来尚未看清的时候,她就知道小盒子里是何物了,毕竟这家的品牌广告还是市场营销课上的经典案例呢。

    瞿森的耳朵和许如清的脸颊染上了相同的绯色,两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不是我准备的。”“你先把创口贴给贴上吧。”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打破那片尴尬的宁静。

    “可能是我妈想太多了,上午还叮嘱我不要乱来,要保护好你什么的,一定是她后来放进来的,真的不是我准备的,你别误会。”

    “行了,先把创口贴贴上。”见瞿森迟迟不接下自己手里递出去的创口贴,许如清便从盒中抽出了一片,踮起脚尖主动帮忙把瞿森下巴上的伤口给贴住了。

    瞿森顺势就抱住了许如清,然后俯下身子依偎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会怕,所以我会等到你开口说愿意的那一天的。”

    “哎呀,我痒。”许如清又开始在瞿森的怀里瑟缩起来。

    “我看我是跟你的痒病过不去了。”

    屋里的人儿在打闹,屋外的鹊儿在鸣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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