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乐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心里忐忑不安,他有两种猜测,第一种有人已经发现了黑石的秘密,并把夜明珠藏在里面伺机拿走,结果被他截胡了。只是这很难解释,为什么夜明珠被拿走后,又放了另外一颗珠子进去,难道是为了确认拿走夜明珠的人是不是博物馆的人?
这张用齐朝文字写的字条自然也是故弄玄虚。
第二种就是这个黑石里面暗藏玄机,连接现在与过去,使用齐朝文字的某个人把珠子放在黑石里,发现珠子不见了,才写了这张纸条,试图与拿走珠子的人交流。
顾长乐内心深处更倾向于第二种,他激动的脸红心跳,恨不得原地蹦几下。他激动之余,认真思考如何回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首先还是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顾长乐将这本文字对照的书刊借出了借阅室,回到自己办公桌,找到要回的字,用电脑软件扫描出来,然后打印在纸上,他把纸张折好夹在书中。
第二日午后,顾长乐见几个申请文物观察的同事都在忙活工作,便拿着文字对照本和笔记去了储存室。
顾长乐先是耐着性子观察了几个昨天观察过的文物,才来到黑石前面,假意观察几眼,便拿在手中,蹲下用身子挡住摄像头,打开凹槽,将纸条放进去,关上凹槽,重新站起身假装观察。
大约十来分钟,顾长乐故技重施打开凹槽,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纸。
顾长乐手一抖,差点把石头扔了,他呼吸急促,额头冒汗,伸手把纸拿出来塞进怀里,把黑石复原放回原处。
顾长乐假意走到另外一个文物前进行观察,这期间打开对照本,拿出纸条慢慢查找,很快文字翻译出来:“我是永乐公主,告诉我你是谁?”
顾长乐惊呆了,他盯着纸条反反复复对照,确认无误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想到有摄像头他又站了起来,盯着眼前的文物看,实际脑子里已经波涛汹涌。
到如今,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认,这个黑石头是个通古今的宝物,它是永乐公主的陪葬品,此时和他通信的正是永乐公主。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莫大机缘!他就说嘛,他顾长乐有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傲气,怎么会是普通人?
顾长乐打定主意,再次翻开对照本,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照着画了一句话:“我是一个生活在距离你这个时代二千年以后的普通人。”
顾长乐写完折好藏在手心,重新回到黑石那里,将纸条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的后背已经汗湿了。
只是几分钟,便出现了新的纸条,顾长乐可以就此断定,此时此刻,那位千年前的公主正守着这个黑石头,与他实时通信。
激动不已的心,颤抖不止的手。
顾长乐打开纸条,认真对照,内容是:“你如何证明?”
顾长乐笑了,她的一生就是他所读过的一段历史,问他如何证明?
顾长乐快速翻动着对照本,很快写下了一段话:“我知道关于你的全部事情,先说一条,你的寿命只有二十三年。”
顾长乐十分肯定,不管对面那个永乐公主如今多大,看到这个消息都会震撼。
果然不多时就有了新的回复,看着字迹已经有些潦草,顾长乐倒是平静下来了,他很快翻译出来:“我怎么死的?”
顾长乐深深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没有水平,看来古代的公主还是太单纯,他思索片刻,对照着写下:“病死,你现在多大?若是想知道更多,我希望有所酬劳。”
顾长乐没觉得自己利用这样的神迹谋取钱财有什么错,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那两颗珠子不敢轻易脱手,万一被人盯上了,根本经不起查。
他要钱是为了享受人生,不是为了牢底坐穿。
更何况他也要不了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这场跨越千年的对话,注定不会被人所知,名声是不可能图到的,不如要利。
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
顾长乐心思愈加坚定,再次打开黑石,纸条上的字更加潦草:“九岁,你要什么?”
顾长乐微微一笑,很快写下:“你的时间不多了。金子,无任何标记的金子。”
没等几分钟,再次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些金瓜子和金花生,顾长乐眼睛一亮,赶紧捡出来揣在口袋里,他还拿了一个金花生咬了一口,确实是真金。
顾长乐收好金子,这才开始翻译纸条:“要多少都行,请问您怎么称呼,希望能继续和我保持联系。”
顾长乐深吸一口气,这时他觉得这个黑石头空间太小,能装的东西太有限,要想把黑石头带出博物馆更是痴人说梦,他心中颇为遗憾,写下回信:“我叫长乐,一条信息一百两金子。”
接下来的情形令顾长乐手忙脚乱,接连五次全是满满的金子,口袋装不下,顾长乐只能扎紧裤腰带,分散着塞进衣服里,幸好博物馆一向阴冷,大家都穿得比较厚实,从外面看不出来腰间已经围了一圈金子。
装好十来斤重的金子,顾长乐心花怒放,翻译了纸条的内容,直接给出了答案:“第三,不过附赠你一条,他就是造成你早亡的罪魁祸首。今天到此为止,不要再放东西进来,明天同一时间再聊。”
他放回黑石匣,将自己的痕迹消除掉,这才拿着对照本和笔记出了储存室。出来之后直奔卫生间,将那几张纸条冲到下水道里。
看看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顾长乐回到工位上,假装认真整理笔记。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同事们纷纷起身离开,赵大全临走前路过他的办公桌问了一嘴,“怎么还不走?”
顾长乐假装专注的样子,“今天下午观察的结论要整理好,就快好了。”
赵大全没多问,脚步匆匆走掉了。
很快办公室就剩下顾长乐一个人,他偷偷将裤腰带里的衬衣拉出一个小口子,把金子一把把掏出来放进一个布袋里,塞到自己抽屉最里面,只抓了两把放在背包口袋里。
下班过安检,非常顺利,毕竟带金子上班也不犯法。
顾长乐回到家,看着这一小捧金子,完全等不及了,直接打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金店,将金子卖掉,换了七八万。
顾长乐看着刚到账的钱,乐疯了。
将这个月的欠款提前还掉,又将自己加入购物车好久的几身衣服下了单,想到这些年紧巴巴的也没有孝敬父母,便给家里打去了一万块,最后钱花光了。
顾长乐内心却十分安定,想想办公室里快十斤的金子,再想想那黑石,顾长乐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不一样了。
只是从办公室把金子拿出来只能一点点来,拿多了被发现根本说不清楚。顾长乐思索着让永乐把金子埋在什么地方,自己再去挖。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距离千年,沧海桑田,难保中途不会被别人挖去,另外就是永乐是公主,她能去的地方现在都属于国家,那地下面埋的金子自然也属于国家。
看来目前这个情形也是最优的办法了。
顾长乐没再多想,拿起自己刚刚去书店买的十几本有关齐朝的书籍,一边看,一边仔细记录。因为齐文帝是齐朝最后一位贤明的皇帝,所以很多历史评说、历史考据都从他开始。资料很多,只是关于永乐公主的并不多。
顾长乐将永乐会问到的一些问题列出来,一点点翻找答案。
其实永乐的悲剧完全是齐哲帝一手造成的,先是令其生母李昭仪殉葬。这点也是历史学家考据齐哲帝行为的依据。殉葬制度早在齐朝前几千年就废除了,齐哲帝却令一个育有公主的先帝嫔妃殉葬,实在不合情理。
各个历史学家埋头在各个历史文献中寻找蛛丝马迹,终于在齐朝太医署的记载里看到一则记录,大意就是李昭仪怀孕初期曾摔倒,命廖御医去请平安脉,而廖御医正在鲁王府值守,鲁王妃待产,廖御医入宫,鲁王妃发动,顺利产子,就是之后的齐殃帝。
再加上齐哲帝登基后对几个宗亲大臣的处置毫无理由根据,认真考据,会找到他们与齐哲帝一些蛛丝马迹的联系,比如言语不和,下人冲突这样的小事。
现在历史学家们基本认定齐哲帝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十分善于伪装,最少齐文公那段历史资料上记载他的评语均是:宽仁礼让。他在位五年,下达的所有旨意,经考据,都有可能只是报私仇。
显然他伪装的十分好,当时的臣民对他的行为完全摸不着头脑,故而他驾崩后得了个“哲”字为号。
顾长乐不禁想,齐哲帝这个人如此善于伪装,恐怕就算是永乐公主占得天机也不能阻止他成为储君。不过,齐殃帝就不同了,根据史书记载,这家伙从小到大表里如一,好色无用,任意妄为,若不是齐哲帝一番操作之下,把他成功洗白了,齐哲帝都不可能顺利登上皇位。
只是这齐殃帝从里坏到外,根本洗不白,只要认真去查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若齐文帝在永乐的暗示下查到了这一切,齐哲帝发现齐殃帝已经成为他登上龙椅的绊脚石必定会舍弃他,那样他若还是成功登基,永乐只会更惨。
说到底解决永乐困境的只有两个办法,第一齐文帝活得更长些,第二齐哲帝不是下任皇帝。
顾长乐找到齐文帝的死因,基本可以确定是癌症,癌症到现在都不能治愈,这第一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第二个办法,永乐一个公主势单力薄,难以成事,势必要找一个强大的同盟才行,只是找的这个人必须即便知道永乐获得天机也不会在登基后杀人灭口才行。
顾长乐深深觉得自己这金子赚得一点不亏心,真是费尽心思为永乐谋划。
顾长乐盯着几个皇子的资料看了一遍,发现二皇子辽王真是个正直善良的人,而且也十分聪慧。从齐哲帝登基之后几乎把所有兄弟都虐待一番,独独没有动他,就可以看出他平时很小心,也足够聪慧,甚至没有在小事上得罪过齐哲帝。
第二就是齐殃帝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只有他敢上折反对,齐殃帝大兴土木,他苦口婆心劝阻;齐殃帝残杀大臣,他声泪俱下求情,求情不成费尽心思保下其家人性命;齐殃帝大肆选美,致使天下很多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反对不成,便自己想办法保全一二。更是在辽东地区受灾时,朝廷一两赈灾银子不发的情况下,几乎散尽家财,平息灾情,在那个天下百姓苦不堪言的年代,四处揭竿而起,他的封地即便受灾都不曾闹过民怨。
这样的好人,最终惹怒自己的侄儿,被塞进平反的队伍,死在乱民手里,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透过这字里行间的描述,顾长乐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震撼,若是辽王为帝,大齐的江山恐怕还能再撑个几百年。
可是辽王为什么会被齐文帝放弃?
顾长乐找到了齐文帝对辽王的评语:“过直过善,可为贤王。”就说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是当不了皇帝的。
顾长乐禁不住冷笑一声,历来皇位的竞争之路上尸横遍野,最终登上龙椅的都不是良善之辈,就造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坏人只会选坏人,好人倒成了不能当皇帝的劣势一方了。
金子要赚,历史上这些渣渣也要教育一番。
顾长乐心潮澎湃,站起身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回来继续翻看。
终于,他找到他想找的资料:辽王妃曾在永乐公主十九岁那年病重时探望,并为永乐公主请了御医,永乐公主得以痊愈。还有一条:永乐薨,辽王怒斥驸马钱昌德,亲手斩杀欺主之奴。
顾长乐一拍桌子,就他了!
拿过文字对照本,顾长乐开始写下与永乐传递的信息,一直写到东方发白,才算写完。
熬了整整一晚上,顾长乐一点不觉得疲倦,他小心收好纸张,去冲了个冷水澡,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外衣选了见宽大厚实的。
抬头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见时间还早,他背上双肩包,打车去了一个网红早点摊子吃早点。
这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这样做,打车快一百块了,心疼。
吃完早餐,再打车到博物馆附近的公园坐了一会儿,直到和往常时间差不多,这才慢悠悠往博物馆走去。
到图书馆门口,正好碰到另外一个同事王晓燕,二人打了招呼,并肩往里走,王晓燕问他,“你最近也开始观察齐朝那批文物了?”
顾长乐点点头,“所幸平时也没什么事。”
王晓燕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对了,有一批不展示的文物可能要转移走了,去省城的国家博物馆展示,你得抓紧了。”
顾长乐心头一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晓燕随意道:“我也是昨晚下班和馆长一起走的时候听说的,他正在争取多留一阵,不过他说早晚要转移走的,他知道我也申请了观察,要我抓紧时间。我想一旦定下来,馆长应该会发出通知的。”
顾长乐心下稍安,博物馆的办事手续可没那么快,正式通知没发出前,应该还是有一段时日的,足够他把金子赚了,顺便让齐哲帝和齐殃帝倒个大霉。
谁知刚坐到工位上,通知就发下来了,下周一转移一批文物,顾长乐拿到清单快速扫一遍,那个黑石赫然在列。
他的心沉了下去,距离转移,算上今天竟然只有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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