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沅晞眉头紧锁,欲策马往林子深处探一探,沈怀铮立刻出言提醒道:“王爷勿要以身涉险。”
“确实。此事合该劳沈同知去查上一番才是。”祝沅晞回过头,见着了共骑一马的沈怀铮和祝瑾安,冷笑一声,“瑾安,还没坐够?”
此地不应久留,眼下摸不准情况,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因此祝瑾安便不愿理会祝沅晞让人不舒服的语气,搭着沈怀铮的手下了马。
祝瑾安被冷着一张脸的祝沅晞扶上马后,担心地向沈怀铮看过去,而后却是对祝沅晞道:“此事过于蹊跷,沈同知还是先去提醒皇兄,确保他的安全要紧?”
听了这话,祝沅晞皱着的眉才松了松,他上了马,便是默认。沈怀铮随即吩咐手下:“你们留下保护王爷和殿下,我去寻皇爷。”说完便策马而去。
一路无话,不知是因为方才的险情,还是什么旁的缘故,气氛很是压抑。祝瑾安自认为本就不善言辞,对着沈怀铮还能强装几分善谈,也愿意挖空心思找话题同他聊上一聊,但对着祝沅晞——
对这人,她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此时被圈在祝沅晞胸前,手臂旁就是他牵着缰绳的手臂,耳边除了马蹄声甚至能听见祝沅晞的呼吸,于是更觉得浑身不自在。
回想着方才,祝沅晞其实觉得自己没必要和区区一个锦衣卫计较,只是对方“护主”的行为实在碍眼。
策马疾驰带起来的风,将一股清香送来,圈着这小小的一个人,祝沅晞微微收拢缰绳,两臂离着祝瑾安便更近了一分。看着因为他一个小动作,而绷直了身子的祝瑾安,他微皱着的眉头彻底舒展了。
着实有趣。有趣得紧。
回到营地,这边倒是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相比之下,祝瑾安和祝沅晞最先回来,且两手空空这件事,倒是让等着的人们更为吃惊。
祝瑾安询问的目光向祝沅晞投去,后者极小的幅度摇了下头。二人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该交际交际,该吃喝吃喝。
祝沅晞和周围的人说了几句话——看那样子仅仅是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直接向祝瑾安走过来。
延瑞见他过来,故意扬声说道:“瞧着皇叔也不怎么样啊,带着我们瑾安空手而归呢。该不会往日的成绩,不是说大话,便是旁人让着你吧?”
哪里是祝沅晞的技术不行,瑾安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对着延瑞解释道:“皇叔教我来着,是我拖累皇叔了。”
说话间,沈怀铮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提着猎物的锦衣卫。到了营地,他甚至没有四下寻找,目光直接锁定到祝瑾安的位置。身后的人也不用言语提醒,沈怀铮只摆了下手,他们就径自去将猎物放在一旁归置了。
沈怀铮走到祝沅晞面前:“韩王,尽数带回来了。”
祝沅晞抬手准备拍拍沈怀铮的肩,结果被沈怀铮一个侧身抱拳行礼躲了过去。
此举已是不妥,但祝沅晞心情不错,便不挑他的错处:“依延瑞看,这次谁会是第一?”
祝瑾安看延瑞看向自己,便点头认了这些猎物都是祝沅晞猎得的,只不过在心里更觉沈怀铮了不起。这人又是去告知皇帝事情的经过,又是猎了这些,真是厉害。
延瑞原以为祝沅晞真的空手而归,如今见了这些猎物,又想到方才瑾安说祝沅晞忙着教她的事儿,目光在这二人中间来回移动,觉得自己是猜到了什么。
她抿嘴一笑,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过头望着沈怀铮回来的方向,问道:“算算时辰,皇兄怎的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祝熠瑄和大部队一起回来了。他也没事人一样,先是走过来和几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面带笑容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去狩猎的人都回来了。祝熠瑄便依照所猎多寡进行赏赐,又命人把部分猎物烹制一番,照常走着流程。
日头略略偏西,正是热的时候,女眷们都躲着日头,在帐子里说说笑笑,也没人想着要去逛园子了。
若真有人要去,祝瑾安还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拦住她们,现在好了。瑾安放下心来,眼下人全都聚在一处,想必歹人也是没胆子在这里动手的。
祝瑾安和女眷们坐在一起,她们正聊着谁是如今京城中的青年才俊,谁家和谁家要说亲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那些话就像风一样从祝瑾安耳边飘过,她没留心,也不接话。
身旁的延瑞更是一颗心早就飞到她的心上人身上,也不理睬。
祝瑾安看着延瑞的样子,嘴角也跟着挂上了笑。
这要是换了平常,延瑞一定会很积极地参与进去,和她们聊得火热。原来有了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吗?有那人在的地方,便满心满眼都是他,旁的人事物都不挂在心上了?
祝瑾安一双眼睛看向场内众人,想着能不能看出哪位大臣的破绽来。方才模糊不清的话突然就钻进了她的耳朵,不知怎的就偏听见了“沈怀铮”三个字。
她们谈论到了沈怀铮。
她坐直身子,微微向一旁倾斜,想听得更清楚些。
“别说他是不是仗着父辈的功勋了,就说满城的纨绔,靠着世袭的,哪个比得上他相貌出众?”
“薛家妹妹,看人不能只看他的外在,更要论他的品行。”
“你怎知他品行不端?”
“他的才学也是极好的,听说差点考上了武状元呢。”一旁的姑娘想把话岔过去,可最先对上的人还是不依不饶。
那个温温柔柔的,语气依旧:“我自是不知他的品行如何,但他是锦衣卫,想来……”
锦衣卫的名声这么差吗?祝瑾安悄悄看过去,也没认出来说这话的是哪家的小姐。
“你这偏见也太大了吧?锦衣卫都是听命于皇爷的,你是对谁不满?”
“好了好了,方才不还说的好好的嘛。”又有人出来打圆场,小声提醒众人道,“二位殿下还在这呢。”
她们这才惊觉失言,纷纷看向祝瑾安和延瑞。
一时间祝瑾安不知是装作没听见好,还是应该回应她们一下。想了想还是转头一笑:“无妨,你们说你们的。”
见瑾安开口,便有小姐大声问道:“依殿下看,沈怀铮此人如何?”
祝瑾安语塞,也想着为他辩上一辩,想了一箩筐的话,最后只说:“我也不甚了解,不好妄自揣测。”
那个薛家的却不肯将此事轻易放过:“殿下此言岂不是说我们……”
“薛家妹妹。”先前还和她争论的那女子倒是制止了她,仿佛祝瑾安的一句话,就让她们从对立面变成一个阵营的了。
祝瑾安仍旧笑笑:“不碍事,你们继续。我回京不久,对你们谈及的这些人实在不熟。”
算是找补回来一点了。
自己难道和她们一道才是正确的吗?祝瑾安回过神,不知道沈怀铮会不会恰好听到,这时一看,才发现人不见了。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和沈怀铮一起不见的,至少有一队锦衣卫。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除了自己应该是没有人注意到。那群小姐们已经开始谈论下一个人了,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没放在心上。
延瑞轻轻握了下祝瑾安的手:“别想其他的,不用在意那些人。”
祝瑾安点头:“嗯。”
也许延瑞是正确的,做公主就该像她说的那样。可瑾安还是有很多顾虑,她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怕自己的言行,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到回程之前,她都要保持警惕。此刻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南海子,实则正暗流涌动,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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