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智湛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大门前的时候,等了十几分钟,这才看见“白列巴”的身影远远的飘呀飘呀的飘来。“白列巴”远远地就笑眯眯的和战智湛打着招呼:“呵呵……战智湛,你还真来了,说过的话还算算数。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找个借口不敢来了呢。”
“哇尻!多大点儿事儿呀,至于吗!”战智湛对“白列巴”的这种小伎俩十分不屑。
“战智湛,我馋爆米花了,又不想吃冰棍了,给我买一斤呗。嘻嘻……”“白列巴”走到战智湛面前,笑嘻嘻的说着,圆滚滚的肥臀扭了几扭,挤到了自行车的横梁上。
在学校大门对面的居民区里,常有一个老头推着一辆绿铁皮小车,上面横一块木板,堆了个嵌有仪表的定时压力锅和几袋饱满的玉米粒子晃悠。他张开嗓门儿一吆喝,四邻的狗立刻就跟着叫唤起来,那效果根本不用做广告。每当“砰”地一声爆响,荡起一股混杂着烟火香味的白色气浪,随即就飘来一股甜甜的清香,又会引起一阵狗吠。
其实,在八十年代初的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哪有什么好吃的,搞一顿丰盛点的晚餐还得等到过年过节。大人们也想尝些新鲜的玩意儿,于是,大姑娘、小媳妇们便推说嘴淡,拉着撒娇的孩子,端着盛满大碴子的盆来换爆米花。当然,每斤得花五分钱。老头儿望着渐聚渐多的人,很是得意,连往锅里撒糖精都增加了许多夸张的手势。战智湛驮着“白列巴”来到蹦爆米花的老头面前时,前面已经排了七八个人。没有大碴子,只好花每斤一毛五的钱买,还得给粮票。蹦爆米花的老头很会做生意,埠头大学食堂的粗粮票也收。
“开锅喽……”随着蹦爆米花老头儿的一声吆喝,人们纷纷掩起耳朵,向后躲开。“砰”的一声巨响,人们立刻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爆米花的香味。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几个小小子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抢夺落在雪地上的爆米花。一个小小子把一粒爆米花抛到空中后,用嘴接住,一点一点地咀嚼,样子十分潇洒、惬意。忽然,一个小女孩儿带着哭腔嚷道:“哥……你快瞅瞅呀,咋没了呢……”
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小手伸进早已空瘪的袋子小心地摸索,对一个小小子哭嚷着,那情景,真叫人难忘。战智湛动了恻隐之心,待排到他的时候,他在袋子中抓了一大把爆米花,笑眯眯的塞进小女孩儿的口袋中。“白列巴”见状也抓了一把爆米花,笑着对小女孩儿说道:“小妹妹,快吃吧……”
装了两兜爆米花的“白列巴”心满意足的返回学校了。她虽然不知道战智湛有什么事,但是战智湛有什么事还真不是她关心的。
时值埠头的风季,“呜”“呜”的刮着七八级大风。幸好刮的是西南风,战智湛骑着自行车,一路顺风,从埠头西部沿着大直街也就花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埠头船院下坡的“毛子坟”。战智湛去“毛子坟”是去取能够证明是“霍伦大侠”再次作案的那支五四式。
战智湛几天前曾来过船院,帮助“足球场”的老乡沈丽旸驱鬼。战智湛边蹬自行车,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来大年初一的早晨,武友义开着212吉普拉着战智湛来到安全房的情景。
武友义停稳车之后,战智湛跳下车,望着陌生的环境,疑惑的问道:“二哥,这是哪儿?是你家吗?”
“不是!这旮沓是道外、太平和南岗交界的地方,叫‘大方里’,是我破案的时候留的一处‘安全房’!”武友义说着,跳下了车,打开了一堵两米多高的砖墙上包着铁皮的大门。
“安全房?”战智湛满脑门子问号,看着武友义把212吉普倒进大院后,重新关上大门。战智湛后来才知道,这处安全房其实就是执行秘密任务,以备不时之需的歇脚处。
安全房的院子是长方形的,一座东北典型的泥草房把这个院子分成了前院和后院。武友义用脸盆收集了一盆积雪后,见战智湛还站在那里,笑道:“八弟,发啥楞呀,赶紧进屋!”
战智湛跟着武友义进了屋子内,看着他用一张废报纸引燃了炉子内的劈材,然后把盛满积雪的脸盆放到炉子上。炉子内的火熊熊燃烧起来,屋子内很快暖和起来。待雪溶化后,二人用雪水刷了刷牙,洗了一把脸,武友义又装了满满一锅积雪,回到屋内,继续烧水。
战智湛默默的看着武友义忙活,等雪融化开了之后,他又像变戏法一样从屋子外面拿进来四五十个冻饺子。煮好了饺子,武友义从车上拎出的兜子里拿出一瓶“玉泉大曲”,放到桌子上,笑道:“八弟,大年初一吃饺子,咱哥儿两个也不能忒寒酸,饺子酒好不?”
战智湛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哥,都是俺不好!这大过年的,你应该陪着父母、嫂子和大侄子在家过年才对……”
武友义苦笑了笑,说道:“二哥的这个职业那有啥年节呀。没事儿,他们都习惯了!”
战智湛叹了口气,十分感慨的说道:“唉……嫂子和大侄子他们也真不容易。”
吃过了饺子之后,武友义把缓着冻梨的脸盆推到战智湛面前,满脸慈爱的说道:“八弟,吃吧!这可是埠头的一大特色呀。”
冻梨是将普通的花盖梨、秋白梨、白梨、尖巴梨冰冻而成。或冻柿子、冻苹果、冻海棠等,是埠头冬天,尤其是春节特有的水果。
战智湛咬了一口冻梨,一直冷到了他心里。吃完冻梨,战智湛点燃一颗烟,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武友义那颗五四式,边嘀咕:“要是能打两枪就好了!”
“八弟真想试试?”武友义歪着头盯着战智湛,脸上十分严肃,绝对不是开玩笑。
“唉……可惜没地方……”战智湛以退为进,故意叹了一口气。
武友义焉能识不破战智湛的小伎俩。他笑了笑说道:“八弟,你要是愿意就跟我来!”
房子的后面有一处很大的空地, 正前方有一处天然断壁,成了理想的防弹壁,是进行射击的理想场所。武友义把贴好了靶纸的标靶杆插在了距离断壁前约一米远的地方。由于距离非常近,用肉眼就可以清楚地看清靶面上的弹着点。
握着手里的五四手枪,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让战智湛十分欣喜,就像是分别已久的老朋友,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是因为战智湛的前身就是手握双枪,南疆前线浴血杀敌的侦察兵。他能有这种感觉,那是很自然的事。不过,战智湛又有些犹豫了,不放心的问武友义:“二哥,俺这一放枪,街坊邻居啥的不就都听见了嘛,要是……要是给二哥惹来麻烦可咋办?”
武友义笑道:“八弟你的心可真细。你没见满街筒子都是放炮仗的吗?人家听了还以为谁放了个麻雷子呢。八弟你就快别虚头巴脑的了。其实手枪射击打的就是感觉,枪,打多了就有了感觉。八弟,你的眼睛通过缺口把准星和目标连成一条线。右手食指的第一节均匀正直的向后扣压扳机,瞄准点为下8环正中时,你按要领预压扳机,并减缓呼吸,果断压实扳机的第二道火……”
武友义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巨响,靶子后面扬起了一股尘土。第一次真刀真枪的打五四式,战智湛难免有点兴奋。他打的上瘾,忍不住噼里啪啦将枪里的子弹打得精光。武友义走过去检查完弹着点回来后奇怪的问道:“八弟真是第一次打枪吗?”
武友义见战智湛点头,接着说道:“你真是射击的天才,训练训练真不得了!在我们内部,一般老手在二十五米距离能把弹着点散布控制在五厘米左右就不错了,八弟第一次打五四,七个枪眼儿居然攒一堆了,真是不容易!”
战智湛本想谦虚几句,但想了想,就笑着说道:“呵呵……也许俺上辈子就是神枪手。”
武友义笑着说道:“呵呵……八弟,别说你胖你就喘,你再试试我这把枪咋样!”
说着,武友义边从屁股后面的枪套中抽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交给战智湛,边介绍道:“这把枪全称叫‘一九六四年式7.62毫米’手枪,主要配备给部队中的高级指挥员,和我们公安干警、司法、安全保卫等部门的处级以上干部。这枪便于隐蔽携带,是理想的单兵自卫武器。因为使用的子弹装药少,射击的时候动静儿不大,所以我们戏称为‘小砸炮’。”
战智湛把六四手枪拿在手中,感觉握把太小,有种把不稳的感觉,瞄准基线也太短,似乎挺不适合男性用。嘿嘿,这枪可有点不爷们儿!武友义见战智湛的神情,猜到他有点儿看不起,说道:“这枪可以杀伤五十米内的目标。在二十五米距离能射穿二毫米厚的钢板、七厘米厚的木板、四厘米厚的砖墙、二十五厘米厚的土层。”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可俺还是喜欢五四,比六四用起来爽多了,沉甸甸的很有感觉。”
“嘿嘿……我说八弟,没想到你倒是一个天生干杀人的人才!”武二郎嘟囔道。
见武友义不高兴了,战智湛赶紧转移了话题:“二哥,那你就收俺当徒弟吧!”
武友义冷电似的眼睛凝视了战智湛片刻,说道:“好吧!八弟,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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