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拉所盼嘎不是米大!阿尼阿塞呦!”漂亮女孩儿让战智湛手足无措的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战智湛虽然听不明白女孩儿说的是什么鸟语,但是从她似乎总是在笑,弯弯的的眼睛和眉毛,就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朝鲜族女孩儿,说的自然是“什么什么思密达”的朝语了。
战智湛还是第一次和说朝鲜话的朝鲜族女孩儿零距离接触,以前认识朝鲜女孩儿还是在电影上。尤其是在打谷场上观看的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给战智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影片中卖花姑娘一家人的命运始终牵动着人们的心,催人泪下的情节和动人的音乐旋律使《卖花姑娘》成为那时的经典。在那个物质与文化颇为贫乏的年代,朝鲜电影《卖花姑娘》无疑是一道色香味俱佳的精神大餐。当时,城市里的电影院本着歇人不歇机的原则,二十四小时轮番播放。而农村的村寨谷场边,天边的一抹晚霞还未被夜幕完全笼罩,银幕前早就挤满了人群,以及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占地板凳、马扎子。观众们无不哭得稀里哗啦的,革命的神州大地因这部电影陷入一片痛哭声中。
当时,埠头有一段顺口溜:“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又哭又笑,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咱们的电影新闻简报。”
而“我是个《卖花姑娘》,住在《鲜花盛开的村庄》,是一位战斗在《看不见的战线》上的《无名英雄》,在《摘苹果的时候》,遇到了《火车司机的儿子》 。”这是当时连小学生都知道的朝鲜电影影片名字的串烧,也成为了一代人的文化记忆。给战智湛留下深刻印象的朝鲜电影还有《鲜花盛开的村庄》。在影片中,一位老人看上了一位身体粗壮的姑娘,他有心想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可儿子对其相貌很不满意,老人板着脸说道:“胖?说明她健康,听说她一年能挣600工分呐。漂亮的脸蛋儿能长大米吗?”
这句经典台词以及“600工分”的玩笑,当时在神州大地上颇为流行。
“娜娜说‘见到八哥贼啦高兴’,呵呵……”“二膘子”见战智湛犯兔子楞,猜到他不懂朝鲜语,亲亲热热的拉着战智湛的手,大大咧咧的翻译完了,笑嘻嘻的把那个女孩儿介绍给战智湛:“八哥,‘巴猴子’这个臭小子你还记得吧?呵呵……我老铁!这个是他的妹妹,也是我对象,叫李美娜。咋样?她盘儿是不是贼拉靓?呵呵……”
“八哥,你这把非得给我面子不可!八哥你跟我走,娜娜家刚勒死条大黄狗,咱们吃狗肉喝烧酒去。呵呵……让娜娜再找几个小姑娘,咱们边喝酒边看她们几个小姐妹跳‘倒垃圾’的舞!”“二膘子”挽着战智湛的胳膊亲热的说道。
“‘倒垃圾’的舞?”战智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还是有些为难的说道:“可……可是俺……俺明儿个大清早真的有事儿!”
“八哥,你要是再不给我面子,你还让我在社会上混不混了?‘八大金刚’那是啥人物?我‘二膘子’平时可是巴结不上的。八哥不是明儿个早晨有事吗?我指定今儿个晚上把你送回家去就完了。”“二膘子”不由分说拉着战智湛就走。
大快朵颐这个诱惑是战智湛无法抗拒的。神州自古就有“狗肉烹,佛跳墙,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的俗语,足见狗肉之美味。见“二膘子”请客意诚,战智湛也就不再推辞,客气了几句之后就随着他上了一辆“香山”牌面包车。好在有“巴猴子”把他的自行车骑回学校,战智湛也不必担心怎么把自行车弄回去的问题。看得出来,“二膘子”偶然遇到战智湛很兴奋,一路上,边驾车边和战智湛唠一些闲嗑。
李美娜的家位于埠头东郊。这是个一百多户人家的村落,是埠头朝鲜族人的主要聚居区之一。远远望去,村里白灰墙显得格外显眼,从远处就能辨认出是别具一格的朝鲜族村庄。自然,也是一个原生态的朝鲜族村庄。房屋“四面坡、白灰墙”,这是朝鲜族传统房屋的显著特点。一进村子,战智湛顿觉眼前一亮。虽没有秋林公司闹市区那样的繁华,却处处透着整洁、朴实,远比学校对面到处是垃圾、遍地是污水,空气中散发着恶臭的居民区干净。
一阵阵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庄稼的清香,极富氧离子,令人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就像一幅蕴味十足的民族风情画,让战智湛烦恼顿消,心旷神怡。李美娜家的房子草盖泥墙,刷白灰。房柱使用方木,抹墙时露出房柱与横带端面,显示出一种几何图形的美。在南面的墙根处设有檐阶,主要的作用应该是放鞋和乘凉。朝鲜族的妇女鸡鸣而起,特别勤劳。她们爱清洁,室内窗明几净,简洁美观,炕上一尘不染。
四哥“老高丽”也是朝鲜族人,战智湛也去过他的家。“老高丽”的家所在的屯子是汉朝杂居的屯子,和李美娜的家这种纯粹的朝鲜族人聚居区比起来,战智湛几疑到了国外。
朝鲜族人十分热情好客,非常尊重老人,讲究孝道。朝鲜族人晚辈是不能在长辈面前喝酒、吸烟的。晚辈必须与长辈在一起喝酒时,讲究非常多。晚辈要先给长辈倒酒,在长辈先喝酒后,才能饮酒。饮酒时不能面对着长辈而且要盖住嘴,不同辈份的人面对面喝酒被认为是不礼貌的。李美娜的爸爸十分开明,为避免尴尬,就让年轻人们去江坝上野餐。
面包车一震,缓缓启动了,沿着颠簸的泥土路向村外驶去。李美娜找来了四个活泼的女伴儿,在面包车上就拍着手唱起了朝鲜族民歌。听着一句也听不懂,全都是“倒垃圾”或是“嘶米大”,战智湛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和“老高丽”多学几句朝鲜族语言。五个小美女所唱歌曲的旋律流畅婉转、欢快明朗,十分动听。战智湛暗想“老高丽”也是朝鲜族人,去他家给他老妈拜寿时,怎么就没听到这么动听的朝鲜族歌曲呢?
战智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由自主的闭着眼睛,晃着脑袋陶醉在五个小美女燕语莺声般的歌声中。直到五个小美女又唱完了一首歌,这才睁开眼睛对“二膘子”问道:“二哥,她们唱的这是啥歌呀?咋这么好听呢!没想到鲜族人‘倒垃圾’的歌咋也这么好听呢。”
“二膘子”笑了笑正想说话,他身后的李美媛就笑着说道:“八哥,以后不许叫我们鲜族人。‘鲜族人’是日本人对我们民族的蔑称,就像他们称呼中国人‘支那人’一样。”
闻言,战智湛慌忙转过头来,对李美媛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俺真的不知道!”
李美媛笑得眼睛更弯了,接着说道:“对不起的事呀……以后别干!呵呵……我们唱的不是‘倒垃圾’的歌,是‘道拉基’,也叫‘桔梗谣’。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朝鲜族有一位美丽的少女叫‘道拉基’,她与邻居家的一位小伙子是一对恋人,两人一起山上砍柴,日子过的十分美好。可好景不长,道拉基的美貌被当地的一位地主看中,地主要将道拉基占为己有。得知这一消息的小伙子十分气愤,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儿而将地主杀死。杀死地主的小伙子不久就因为犯了杀人罪而被逮捕入狱,被判了死刑。小伙子死后,道拉基悲痛欲绝,不久也死了。她在临死前嘱咐自己的家人要将自己的遗体和小伙子一起合葬在他们从前一起上山砍柴的路上。后来,在他们的墓上就长出了一朵朵紫色的小花,当地的居民就将这些紫色的小花命名为‘道拉基’,也叫‘桔梗花’,或是叫做六角荷、铃铛花、梗草、白药。”
桔梗花紫中带蓝,蓝中见紫,清心爽目,给人宁静、幽雅、淡泊、舒适的享受。百花圆中,别具一景,被誉为“花中处士、不慕繁华”,有“出类拔萃”之感。说罢,李美媛意犹未尽的用汉语轻轻哼唱起来:“道拉基,道拉基,道拉基,道拉基……白白的桔梗哟长满山野,只要挖出一两根,就可以装满我的小菜筐……”
战智湛的脑子里庆幸又长了知识,手却不由自主的随着李美娜的歌声打起拍子来。李美媛唱完了之后,其她四美纷纷拍手大叫:“乔司米大!”
战智湛情不自禁的竖起大拇指,笑道:“呵呵……好!好!好!美媛你唱的真是贼拉棒!俺敢呷东,你要是去报考东方歌舞团,指定能考上。呵呵……”
面包车到了江坝上,战智湛下了车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只感觉到心潮澎湃,忘掉了所有的烦恼。五个小美女“叽叽呱呱”的忙前忙后,“二膘子”走过来,递给战智湛一支过滤嘴的“牡丹烟”,划着火柴,谦恭的给战智湛点上,笑道:“八哥,您对‘二膘子’的大恩大德那是没法说了,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有啥事儿喊一嗓子,那就绝对好使!为了八哥,‘二膘子’就是割下这颗项上人头也在所不惜!‘二膘子’绝不唻悬,不然的话,出门让车轧死!”
战智湛吐出了一口烟,笑道:“二哥,咱们社会上的人讲究的就是个‘义’字,为朋友两肋插刀虽死无憾。打今儿个起,二哥要是再提这事儿,那……那可就是看不起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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