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开始紧张。
凌小凡不由暗暗深吸一口气,期待着殷若欢到底会用怎样的谎言来圆她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到底是有心机有阅历的殷若欢,大眼睛一眨,若无其事地笑道:“宋元恺。也不是很熟的同事,不过是两厢便利罢了。”
她竟然这么不设防,直接就说出“宋元恺”的名字,也是让柏立寒没想到。难道她真的心中全无一丝阴暗?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柏立寒不动声色:“这不是宋元坤的亲弟弟嘛,真巧。”
殷若欢居然笑出声来:“是吗?竟然这么巧!以前听同事说,他放着家中的产业不管,非要去美国打拼,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没想到真有如此身家啊。”
这惊讶、这爽朗,竟完全不像作伪。
柏立寒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淡淡地说起自己对海城的印象。凌小凡在一旁看着二人相谈甚欢,心里却并不妒忌。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柏立寒。
那个柏立寒对殷若欢一往情深;那个柏立寒哪怕对方生死未卜依然不放弃希望;那个柏立寒为了殷若欢可以置所有人的提醒于不顾。
曾经深情若此。凌小凡不相信殷若欢对柏立寒的变化会毫无察觉。
自己仅仅与他相识数月啊,都能感觉到他微妙的变化,何况相爱数年的殷若欢?
回到柏府,柏立寒立刻示意上楼,二人进了卧室,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小凡,你信不信她说的?”柏立寒问。
凌小凡微叹:“你自己都不信,却来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信?”柏立寒眼神犀利,似在期待凌小凡的回答。
那该死的私心啊,凌小凡甩甩头,与它告别,让自己可以更加清醒地面对柏立寒。
“柏先生,扪心自问,你还像以前那样深爱殷小姐吗?”
柏立寒心头巨震,声音不由微颤:“你想说什么?”
“第一天来到柏府,我不慎碰到书架上的相框,你激动得不能自已,躲到这卧室里,很久都不愿意出来。我记得当时云姐说,如果有一天,你敢于将那相框竖起来,就是你彻底从殷若欢的阴影中走出来。”
凌小凡勇敢地望着柏立寒:“现在,你不光可以坦然地面对那相片,连殷小姐这个活生生的人,都可以冷眼去看。她就算曾经是个阴影,也已经悄然地从你头顶移去,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柏立寒的眼神变得有些漠然:“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经历离散,又经历重逢,无论殷小姐的失忆是真是假,但你从头再来的心却一直没变。可是,时间也不算短了,你们的从头再来……究竟还是不是当初的感觉,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这一连串的话,每字每句都重重地击在柏立寒心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不爱殷若欢。他的生命中以前是母亲,后来是殷若欢。
不是没有其他女人试图进入他的生活。可柏立寒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了殷若欢,其他一切女人,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坐在轮椅上,沉默得让凌小凡心里发慌。担心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伤害到他的话。
轻轻地,她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一直坐这儿也累,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
任由她涨红着脸,将自己抱到沙发上,柏立寒的思绪慢慢清晰了起来。
“凌小凡……”他沉声问,“说这些话,你可有私心?”
这个在感情上无比笨拙的男人啊,又说错话了!
凌小凡一愣,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内心涌上一阵屈辱:“柏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私心?”
柏立寒想起乔墨说的话,凌小凡是个纯良的女孩子,但纯良的女孩子也未必没有私心。
“我是说……如果你对殷若欢有成见……”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凌小凡素来苍白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柏立寒又有着说不出的内疚。
他放弃,就算凌小凡有私心,他也放弃盘问。
“算了,不问了。连我都不敢再相信殷若欢,何况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他试图弥补刚刚的无心之失。
可凌小凡的内心已经受到伤害。她喜欢柏立寒,默默的喜欢着,从不去打扰他,也从没想过要对殷若欢取而代之。可偏偏,自己的对柏立寒的关怀,却被误会成了妒忌,这是对她情感的亵渎。
凌小凡转过身,不敢再面对柏立寒,她怕自己哭出来。
“我对殷小姐没有成见。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爱不是习惯,爱是信任,是关怀,是不怕被拿出来质问的情感。”
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潸然泪下。
柏立寒的手,悄悄地伸过来,带着莫名的胆怯,拉住了凌小凡的手。
凌小凡一颤,想要缩回,却听见柏立寒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心灵深处传来。
“如果不爱殷若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爱谁。”
整个空气都静默了,柏立寒的话,似有魔力一般,在凌小凡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
如果不爱殷若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爱谁。这是笨到什么程度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凌小凡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小凡,如果说还有谁能让我坦然地看清自己的心,我想,那只有你。”很多话,他不能跟云姐说,不能跟乔墨说,也不能跟殷若欢说,偏偏,他可以毫无保留地跟凌小凡说。
这不算表白,最多只能算是朋友间的信任宣言,可凌小凡还是心软了。
从走进柏府的第一天起,凌小凡就好像走进了一个魔宫。这个魔宫只有一个魔王,就是柏立寒。凌小凡唯一能做的,就是微笑着陪伴这个魔王,脆弱时安慰他,坚强时崇拜他,以及,受伤时原谅他。
被他的手这样牵着,凌小凡不由自主地在沙发上坐下,坐在柏立寒身边。
“你对殷若欢的感情,爱也好,不爱也罢,都该和别人割裂开。人不能因为空虚,就紧紧抱着回忆不愿意放手。”
柏立寒扬眉,却觉得这句话说到了自己心里:“你好像说对了,我是不能面对内心的空虚。就算没有殷若欢,我也并不是非要爱谁。”
凌小凡哭笑不得:“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你非要惹哭了我才能想明白么?”
柏立寒垂下眼睛:“其实,并不是我变,而是她变了。”
凌小凡反过来握住他的手:“也许,一场车祸,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一切都是缘分使然。”
晚上,凌小凡照例过来给柏立寒关灯。
黑暗中,柏立寒却没有睡意。
“小凡,明天你休息是吧。”
“是啊,明天周日,不用上课。但现在也不早了,该休息了。”凌小凡像抚慰一个孩子。
“能不能再陪我说说话?”
凌小凡感到好笑:“今天回来,我们都说了一箩筐话了,你也不累?”
“不累,我还没说够。”他有些耍赖。
她不怕他凶,就怕他这样无助。大概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开启母性之门的按钮,恰好,柏立寒掌握了凌小凡的钥匙。
拗不过他,凌小凡只得在床沿上坐下,在极为昏暗的灯光中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柏立寒的肩:“喂,以前你会做恶梦,最近好像都没做过了?”
“以前的梦里,全是殷若欢要离开我。可现在,我好久没有做过关于殷若欢的梦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