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话不能说两遍,相同的汤也不能送两个人,这操琴的歌女犯了个错,正是将相同的汤送了两个人。
结果如同我意料的一样,姚妈妈恭维褐衣公子的话还没说完,那褐衣公子已端起那碗汤,直愣愣地泼在姚妈妈的脸上。
姚妈妈脸上一呆,不怒反笑,媚态十足,竟不像是个中年的妖妇,而是脸上带着烫出的红晕,如同少妇一样笑道:“哎呦,顾公子,你这泼的好!俗话说‘银耳软糯珍珠滑,最是销魂神女家’,今天全都泼在了我老奴的身上,我妖都影居这新园必定生意兴旺,财源广进,这可是多谢顾公子赏得这一泼了!老奴在此有礼了!”
我差点吐出来。
可想到自己还没吃什么,便忍住了没吐。况且要是我吐出来,八成会有些破坏这里的气氛。
那顾公子却把碗一抛,脸色冷峻地望向了我,话却是对着姚妈妈说的:“滚!”
“唉,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姚妈妈满脸笑着逃到后台收拾去了。
我原本以为他会来找我麻烦,却不想他却什么也没做,淡然坐了下来,对着小厮道:“继续。”
回头看时,台上那歌女却早已跪了下来,惶恐地看着褐衣顾公子。
小厮对着妖都影居的龟奴叫了一声,表演继续。
“良牙,接下来还有多少节目?”我低声问良牙。
我只是来装个花花公子的,还不想惹什么关注,这才演了两个节目就被人瞄了这么多眼,非我所愿。
“公子,还有一十四个节目。最后才是那位名满妖都的桃芽芽姑娘表演。”
我有些烦恼,道:“多嘴,我又没问你桃芽芽什么时候表演。……下一个表演我们什么也不送,空一轮。”
“是。公子。”
片刻之后,舞台上已换了景色。在妖力的催动下,舞台周边凭空生出来许多蓝莓花儿,两位龟奴抬着一轴画卷盈盈走了出来。长笛悠然响起,卷轴亦慢慢在观众面前展开。
唯一不变的,是那跪在画卷旁边的歌女。
画卷展开处,一幅高两米,宽数米的仕女嬉戏图便在众人面前呈现出来。可我的目光却始终聚不到嬉戏图上去,依旧落在那歌女的身上。看得出来,她很害怕,没有褐衣顾公子允许他根本不敢起身!
这如何了得?下一个表演都要开始了,舞台上多了这么一个蠢物,还怎么看表演?
我站起身来,径直走上了舞台。
我知道,身后是无数炙热的目光,定然是各种各样的猜想,但是此刻我的想法却远不及他们想的那么丰富,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姑娘就这么跪着,她跪着,我就没办法看表演。
“轻歌曼舞乐为魂,余音绕梁曲无双。黄牛岂知其中意,奈何窈娘忧断肠?”我漫步走向歌女,不由轻念着一首七言,提出我心中的疑问。
这是疑问,也是安抚。能在这妖都里面成为四大公子,这姓顾的自然是青楼里的常客、欢场上的浪子,今日这歌女送我一碗汤,另一碗汤却被这顾公子给泼了,人家这态度明显在这里放着,若今天我不解决这个问题,这歌女八成就完了,而我今天也就别想安心看演出。
“哪里来的野小子,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找死!”台下一人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在一片惊叫声中窜了过来。我回头扫了一眼,正是那刚才被锦衣公子叫了回去的杜演。
“公子小心!”歌女叫道。
我却不怎么担心,只叹了一声,“莽夫。”
我的余光中,良牙早就化作一只巨狗扑了过来。
杜演朝我扑了过来,良牙却是朝他扑了上去,半道拦截,一口就将杜演手中的长剑连皮带瓤给咬住,吞了下去!
杜演被良牙从身后偷袭,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被巨狗顶住肩膀,一带一扯,又被良牙的爪子一推,身子就飘了出去,落在了舞台下面。
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都见过成了妖的狗,但是却没见过能吞刀剑的狗!
良牙咬了剑,重又吐出来,很有礼数地将剑放到了第三席上,然后回到了我的座位后面,而那杜演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准备赤手空拳重新冲到台上来打我。
“杜演!退下!”褐衣顾公子终于发话了。
而我则道:“良牙,退下!”
这话有些多余了,但是我还得说。我并没想到跟褐衣顾公子对着干什么的,而是我只有良牙这么一只能挡在身前的狗子,如果不装作还有后手的样子,那杜演要是知道了我并没有什么拳脚功夫的话,恐怕我今天就得挂在这里!
我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笑意,转身将那歌女拉起来,回到了第四席的座上,道:“表演继续。”
我倒不是非要跟着那顾公子学样子,也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我不这么说,大概龟奴就不会如刚才一般让表演继续。
如此这般,我才看清那画中的景象。
画中的仕女正在打一场马球,三名仕女在马上挥杆展臂,正在抢被击到空中的那一只木球,而画卷末端,另有两名侍女则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地看着三人抢夺,模样很是俏皮。
我不由突然想起来在妖都夜市上看见的那人画的画来。这画风极为接近,莫非此画是那人的杰作?
正疑惑着,在妖力的作用下,舞台边上的蓝莓花儿向画中延伸开去,不多时,竟然铺进了画中。而蓝莓花儿入画,所到之处,一截截的生机凭空将所有的画作都给燃成了鲜活生动的活物!
须臾间,画中的人和马都活了!
他们真的在抢球!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大家都是妖精,可是有几人看过这样的表演?况且画中的人美,生成的活美人竟比画中人还要美上三分!
可我身边的歌女却在哭。
我知道她八成是被吓的。于是笑道:“怎么,在花妖国世子的身旁还怕当朝尚书的公子?”
一听这话,歌女立时止住了哭声。我想,他大概只知道面前的我是姓葱的一个花花公子,却从没想过会是绝世妖王的儿子。
扭头望去,那坐在首座的顾公子脸色更为冷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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