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位女神官就位之后,又临时选用了二十位侍者,和二十位执法。侍者主要是为大神官传话和协助她们处理事情,都是由女子来担当。执法则是负责维持秩序和执行惩罚的,就只能由男子来担当了。
四十个人就位之后,大会主持林诗栋又宣布了一遍规则,强调了一下大神官的权威性,就宣布活动开始了。他的话音一落,各个大神官的轿外立刻就围满了人。
“张大力去蒲叶林取香樟木一节,交给王静”!
“刘玉平去太平仓取新米一斛交给萧雅珍”!
“舒城去家里把水缸打满”!
“卢相生去陈氏布庄买湘灵布一匹交给陈敏”!
……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大多数都是两口子或情侣之间的玩笑。
这些被唱名的男人,都立刻跑到大神官面前,从侍者手里接过竹排令,拿着它去做任务,任务做完之后,把令牌交给大神官就可以了。
大家嘻嘻哈哈,连玩带闹,气氛十分热烈。
“乡下人,怎么不到前面看看呢”?在如此嘈杂的地方,这声音显得格外悦耳。巴牛抬头望去,只见前天和他牵着手跳舞的女子,天真无邪的站在他面前。
她就是石璧霞,这一点他能够肯定。虽然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都还小,这种感觉却一直没有变。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几乎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在这里就好,这里进也方便,退也方便,万一哪个女人想暗算我,还可以跑呢,去前面干什么”?他故意这样儿说,来试探她的口风。因为他知道,她一直没有和他相认,却一直在背后偷偷的关注他,那一定就没什么好事儿!――石璧霞外表美若天仙,举止娴静,看起来是个淑女,但那顽皮的性格却远在他之上,聪明程度,也非他可比。
“什么人会害你这样的乡巴佬呢?难道你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做过什么亏心事吗”?她仍然天真无邪的样子,十分开心的笑着。
“那谁知道呢?打哈欠吹着蚊子,放屁崩着蚂蚱,吐口痰还兴许砸着蚂蚁呢,咱们不觉得怎么样儿,那些小东西说不定就记仇了呢,你说是吧”?他故意要惹她生气,在他的经验里,石璧霞这种性格是哄不过来的,什么时候把她气着了,让她发泄一番,才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把我比成小东西?石璧霞果然脸色一变,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仍然笑着和他说话:“那些小东西那么小,又那么脆弱,怎么能看得到你这样儿的庞然大物呢,说不定他们把那当成了天灾,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样儿一个打哈欠放屁的人呢”!
再烧把火就行了!他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动了怒,此时不过是强忍着。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随那些小东西怎么想吧”!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柳希烈:“哥哥,咱们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站久了还腿疼”。说着,拉住柳希烈的手,向石璧霞一笑:“妹子,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我们可不能奉陪了”。说完转身就走。
石璧霞勃然大怒,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揪着耳朵责问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无趣,便站在那里,扑簌簌的流下泪来。
巴牛算准她要追过来,如今听到身后没有动静,不禁好奇的回过头去。见她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满眼委屈,一脸的愁怨,梨花带雨般哽咽着,这让他心里一动。两个人从小儿在一起,都是十分淘气的孩子,因此上没有觉得彼此间有什么不同,就是那天见了她,他也还像从前一样儿,把她当成小时候的她,现在他才明白,他们都长大了,最主要的是,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
两性的不同,他是遇到柳一一之后才体会到的,那之前他并不关心,也无暇顾及。而他领会最深的地方就是,再坚强的女人也是脆弱的,只不过有些人把它掩盖起来,有些人显露得更明显罢了。
“姐姐,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他急忙转过来,跑到石璧霞面前,拿出手帕,替她擦泪。
那石璧霞未见他时,失魂落魄的想着他,见到他了,又有些怨恨他,本来想捉弄他一番,反而被他说了一通,此时是爱恨情仇,一时涌将上来。他若不过来招惹她,哭一会儿也就罢了,被他这么一哄,更觉得无限的委屈,再也支持不住,望地上一蹲,双手抱膝,头埋到膝盖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并且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把个千金小姐,哭成了使唤丫头。
这下子巴牛可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他哄柳一一,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可石璧霞和柳一一不同,柳一一是农民的孩子,胡打海摔的惯了,受点儿委屈自己就消化了。石璧霞却是大小姐性格,从小儿娇生惯养,哪里受过半点儿委屈?抓住这个结一时就解不开,怎么想怎么难过,举起来也就没个头儿了。
她哭原本也不打紧,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时候,地方不是地方。几千人的广场,霎时间就有百十个人围拢过来。他们搞不明白,在这样儿一个完全是女人作主的日子,什么人还敢惹一个女人哭。
巴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耳挠腮,不得要领,只是一个劲儿的向众人傻笑,回过头来,再低声劝她。
人的感情,无论是喜怒哀乐爱恶欲,还是眼耳鼻舌身意所产生出来的欲念,在积累到爆发的临界点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但这种宣泄性的爆发,几乎都是在一瞬间达到,之后就会依次递减,越来越弱。石璧霞是因为过度的思念累加到一起,被他用几句话点燃了,哭了一阵,也就释然了。只所以仍然蹲在地上,没有起来,一是觉得有些害羞,必定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一个大姑娘,用这种不太雅观的姿态哭哭啼啼,怎么想都和她的身份不配。另一方面,她也想惩罚一下巴牛,让他多着会儿急。
“丫头,起来吧”,这时候,旁边看热闹的人里,几个女人过来劝她:“小两口儿吵架,吵过了也就完了,难道还非要弄出个子午卯酉来?依我说,也就这样吧,实在觉得气不过,把这个竹排令给你,拿过去给大神官,让他去干件儿干不来的事儿,等他交不了牌子的时候,让大神官打他一顿出出气也就行了”。
听人们这么说话,巴牛心里就“咯噔”一下,他最怕的就是她来这一手儿,一个大男人,让人拿翻了捆起来,按在板凳上,脱了裤子打屁股,那可是会成为天大的笑话的。他只好一个劲儿的给周围人作揖,希望他们给自己多说几句好话。哪知道石璧霞却故意接过一枚竹排令来,头也不回的径直向竹楼走去。
“姐姐,姐姐”!他三步并作两步,忙忙都来到她前面,挡住去路:“姐姐,好姐姐,巴牛错了,巴牛给你赔不是。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但千万别让大神官打我,我这里给你作揖了”。说着一恭到地。
石璧霞强忍着笑,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只不理他。看准了空隙,闪身过来,继续往前走。
这一回巴牛可真的慌了,别看他论断时事智力超群,临危受难勇决果敢,对于这样的小事,却没了主意。眼睁睁的看着她离竹楼越来越近,自己站在那里无可奈何。
石璧霞已经走到了侍者跟前,在众人的注视中拿出了那枚令牌,没有递过去,也没有收回来。这让巴牛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算了”,她笑着转过来,把竹排令又还给了那个人:“就绕他这一次吧,下次再犯,再惩罚他吧”。
他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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