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一来蜀山城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和他夫妻相聚,贪那片刻欢愉。她是在接到巴牛的信件之后,感觉到了他的纠结,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难在一封信里说清楚,才决定和家奴一起,昼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军事上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的不多,不过我知道一个道理,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侍卫长可有可无,你不救也罢,若是东铎少了此人,便会影响大局,还是救他为是。凡事以人为先,人能成事,也能利人,救人如自救,就是这个道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蕴含着大智慧。虽然她分析的角度不同,但道理却分毫不差。巴牛立刻传令三军,厉兵秣马,准备启程。
“你不问我打算如何去救他吗”?巴牛很好奇,她为了给自己一个建议,不远千里而来。等到自己接受了她的建议,她又不问下文了,这多少有些奇怪。
不成想柳一一嫣然一笑,启唇说道“如果这些事也需要我们这些女人家来参与,你这个大将军不当也罢”。
巴牛禁不住哈哈大笑,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高兴的说道:“的确如此,若这点儿事情都解决不了,那我可就真没必要带兵打仗了”。
柳一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满面通红,娇声喝斥道:“臭臭的一张嘴,乱拱什么”!――掏出丝帕,用力的擦了擦,脸上更是现出厌恶的表情。
两个人乍聚乍离,心里自然是另一番滋味,但行军打仗,再没有个带家眷的道理,只得洒泪而别。巴牛差了一队人马,护送她回秋山半岛,自己则拔寨启行。
这一次他进军的路线,并不是穹桑、桑干、龙石堡一线,而是直袭于凤至的大本营曲周县。
曲周县守将于浩然,是于凤至的亲侄子,把自己的大后方交给他,可见对他的信任。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十万大军全部被于凤至、于凤鸣两兄弟带走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万多的老弱病残。当他得知黎九元的五万人马,正向自己而来的时候,霎时间就慌了神。急忙修书给于凤至,让他回师相救。
于凤至权衡了很久,觉得龙石堡短时间内不可能拿下,曲周县却很可能支持不了半个月。一旦曲周县被破,自己进无尺寸之功,退无所据,十万人马游食于野,到时候不战自溃,不止罪责难逃,身败名裂,连这颗项上人头都很难保全。想到此处,他一面修紧急文书到兵部,说明目下情况。然后留下两万人马继续围困龙石堡,自己带领大军即日开抜,回师曲周县。
巴牛的军队虽然比于凤至的军队先启程,却没有他们速度快。于凤至是直线行军,巴牛不得不迂回前行。而且他的行军速度极慢,每天只走三十里就安营扎寨,完全不像是要去偷袭别人。
“大将军,若是巡游,咱们不妨少用些人,若是攻敌,咱们可要抓紧。时间一长,敌人有了防备,咱们就是到了,恐怕也无济于事。属下听说,于凤至已然回师,我军若不昼夜兼程,恐怕很难在他之前赶到。到时候他登城设防,我军如何取胜”?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右将军祝铭震,他虽然也知道巴牛用兵如神,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今他不肯速进,恐耽误了大事,因此来见他,向他说明情况。没想到巴牛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老将军但请放心,就便我此时在此停住,他也会亲自来找我,到不到曲周县无关紧要,您先好好休养士卒,准备迎接一场大战吧”!
祝铭震虽然没怎么听明白,却知道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只得回营去了。左将军石学明见他没有问到有价值的东西,只得亲自来到中军帐,向巴牛打探。
“和于凤至这场仗,是咱们和康乐自交兵以来的第一场硬仗”。巴牛向他解释道:“咱们打楚汉,用的是诈,打楚风,用的是巧。但和于凤至这一场,很可能是死拼。我们连战连捷,士气正盛,这是我们的优势,但在兵力上,仍然是他们有优势。这种优势,在摆开阵势,正面交锋的情况之下,优势是极其明显的。所以我不得不考虑一个万全之策,在我想出计策之前,咱们不能与他发生接触”。和祝铭震得到的信息相反,他得到的信息,是他现在有点儿无计可施。
自两个人问过之后,陆续的也有人来问,他却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托了。不一日,大军来到了屈臣氏牧原。
这块平原异常广袤,一眼根本望不到边际。巴牛选择了一片隆起的土冈扎下大营,然后敲响聚将鼓,把所有的战将聚到一起,准备派兵遣将。
“屈臣氏牧原距曲周县有七日之程,于凤至到曲周县也是七日之程,也就是说,于凤至到曲周县之后,再到这里,需要十四天。我们已走了十三天,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明天傍晚就会到这里”。
“大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游击将军白智英起身说道。
“白将军请讲”。
“于凤至回救曲周县,必然在曲周县城等待我军,怎么可能再长途跋涉,来到屈臣氏牧原呢”?
“此事极易明白,只是将军不思之耳”,他示意白智英坐下,然后说道:“于凤至所以留人龙石堡,是因为他对我有必胜之心,以为可以在败我之后,继续攻打龙石堡。而他对侍卫长一直有所忌惮,恐在曲周县与我相持之时,侍卫长得脱,因此上急于邀战,才想在半路之上,对我进行拦截。还有一节,这屈臣氏牧原,离龙石堡的路程,要比曲周县到龙石堡的距离更近。如果他能在此地击败我们,可以直接去龙石堡,而不耽误一点儿事儿”。
众人虽然连连点头,却仍然觉得有些冒险,如果于凤至不来,他们岂不是在这里空等一场?他们哪里知道,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巴牛在行军之初,就派出了十几路探马,按照特定的路线去打探。
“这是咱们第一次,真正的和强敌面对面,此一战不容有失”。他态度极其严肃,语气也十分郑重:“敌人多我们三万人,这三万人,有可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我料于凤至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会用诈,但他很可能把这三万人放在同一个方阵中,中军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很有可能要用他的中军率先来冲击我们的中军。这种强硬的打法,在他看来,应该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这样儿一来我们在左右两军都和他们兵力相等的情况下,中军就成了最大的软肋。这对我军无疑是不利的。要想扭转这种不利,就得主动出击。几位将军,后日对阵之时,我将帅中军最先发起进攻。左将军石学明、右军将军祝铭震,前军将军周玉龙,游击将军白智英,你等督帅左右两军,在我未冲破敌中军之前,要守住阵脚,不得有所异动”!
四人领命坐下,右将军祝铭震又站起来说道:“大将军亲冒矢石,冲锋陷阵,自是能鼓舞军心,若一旦有失,三军何所系命?请大将军自爱,令他人担此重任”。
巴牛哈哈一笑:“祝将军美意,黎某人心领了。但此役关系重大,我料除我之外,更无担此重任者。诸君虽勇,总是略逊一筹。况且是生死存亡之机,不可有所疏漏。若此一战胜,则康乐有亡国之危,若不胜,东铎便为焦土。彼时我虽安然无恙,亦不知死所矣。诸位将军不必为我担忧,我料那康乐人中,更无我敌手,你们还是担心于凤至吧”!
众人不禁为他的豪情所感动,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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