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住在一个房子里,两人之间的交流却不超过十句话。
苏弥原本打算晚饭随便应付一下,但是周朝年也在,她要不要问问?
不过看周朝年的反应,估计也不会想跟自己一起吃饭,只是出于礼貌还是要问一下。
苏弥从储物间出来,倒是周朝年先开口,只是眉头依然皱着。
“一会有人送晚饭过来,你有什么忌口没有?”
苏弥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简短的对话过后,周朝年坐在沙发上就闭上眼,看上去也没有再说话的打算,连眉头都是微微皱起。
果然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苏弥却想不明白……
包括上一次也是,想到最后大概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周朝年真的很讨厌自己。
门铃响起,苏弥去开门。对方应该是酒店的员工,有点年轻,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见是苏弥开门,愣了一下才红着脸问:“这是周先生定的晚餐,请问周先生在吗?”
周先生,说的应该是周朝年吧。
苏弥觉得这个称呼听上去好像更像是长辈。
苏弥点点头:“他在的,需要我喊他过来吗?”
送餐员见苏弥望着自己,脸红的更厉害,连声音都有点结巴,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送餐员好像很怕周朝年,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怕他……
这个认知让苏弥顿时觉得自己怕周朝年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四方的木质盒子还刻着细纹很好看,盒子一共三层,四菜一汤。
木盒看着不大,但是还挺沉,苏弥刚把大门关上,周朝年已经从客厅走了过来。
沉声的说:“给我吧。”
周朝年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木盒,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的相触,有静电蹿过。
苏弥低低的‘啊’了一声,才无措的收回手。
只觉得周朝年的手有点烫。
见周朝年看她,苏弥连忙移开目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没敢再出声。
餐厅里,两人安静的吃晚饭,没人说话,只能偶尔听见筷子触碰瓷碗发出的声音。
苏弥连咀嚼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生怕再看见周朝年嫌弃的目光。
菜式做的很精致,分量不多,两人吃刚刚好。
只是周朝年的胃口好像不太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苏弥见状速度也慢了下来。
周朝年拿纸巾擦了擦手,抚了下眉心,垂着目光注意到对面小姑娘吃饭的速度也跟着停下来。
他皱着眉说:“你继续吃。”
苏弥:“……”
苏弥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周朝年敛着目光,小姑娘捧着碗,细嚼慢咽的动作,白皙的脸颊也跟着鼓起来,嘴巴一动一动的真像个小猫崽子。
不过吃的还挺多,也不知道苏谨言是怎么养的。
从小苏弥吃饭就不用人哄,苏谨言盛多少给她,苏弥就吃多少,一点不剩下也不挑食。
主要是怕剩下苏谨言会生气。
米饭装在一个白色瓷碗里,还剩下一些,苏弥不自觉的就把剩下的都吃光了。
最后一口饭吞下去,才察觉对面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自己。
那目光让苏弥又开始紧张,所有的饭都让她吃光了,周朝年不会是在嫌弃她饭量大吧……
苏弥其实已经觉得很撑了,剩下的那碗汤她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但是被苏谨言养成的习惯,让苏弥看着那碗汤有点犯愁。
两碗饭加上四个菜,已经把苏弥的肚子撑到了极限,要是再把这碗汤喝下去……
苏弥的脸都皱起来了……
“这碗汤不要喝了。”
本来就是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周朝年见小姑娘一直闷不吭声的吃饭,以为她是饿了。
四个菜的分量虽然不大,但是在吃第二碗饭的时候,明显她已经有点勉强了,但还是在继续。
苏弥下意识的开口:“哥哥说不能浪费……”
哥哥,苏谨言……
周朝年皱眉,“吃不下不必勉强。”
苏弥:“可是哥哥说——”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朝年厉声打断:“没有可是。”
多年形成的习惯,让苏弥一直觉得只要是苏谨言说的话就要遵守。
现在周朝年让她违背苏谨言教的那些,苏弥一时有点不习惯,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苏谨言平时就是这样养她的?
周朝年眉头皱的更深,伸手端过水杯抿了一口水,嘴巴里还是干的厉害,连声音都比之前哑。
只简单的交代一句,“这些一会有人来收拾。”就不想再开口说话。
“哦……”
不过虽然周朝年这样说,但是苏弥还是把碗筷都擦干净装进木盒里。
还是之前送餐的那个人来收的盒子。
吃完饭,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外面的雨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在夜里出几分躁动不安的情绪。
整个晚上,苏弥除了喝水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一直在房间里做作业,只是每次停下笔,总会不自觉的注意隔壁房间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难道是睡着了?
周朝年今晚是要在这里睡觉吗?
黑暗的房间里,周朝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直手搭在紧闭的眼睛上,连嘴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焦灼干燥的感觉让周朝年伸手解开胸前的几颗扣子,能隐约看见里面起伏的肌肉线条,上面已经隐隐浸出一层汗。
他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每周固定健身,每个月定期检查都没有落下过,严谨自律已经形成习惯。
从小到大,连感冒都是很少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现在,手心的温度,还有手背上的滚烫的触感都在告诉他。
他居然发烧了。
只是一场雨而已……
这种无力的状态,对于周朝年来说是少有的体验,原本打算只是休息一下就会离开,但是最后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周末,到了点半苏弥就醒了,昨晚几点睡的她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苏谨言不停的给她盛饭,而周朝年就坐在旁边盯着她看。
见苏弥犹豫,苏谨言就在梦里生气的问她,
“你是听哥哥的,还是听周朝年的。”
苏弥看了眼苏谨言,再看周朝年……
苏弥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急的满身汗,最后直接被吓醒了。
她坐在床上还有点呆愣,窗外的雨还在下,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身上都是汗,黏腻的难受,苏弥去浴室里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出来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半。
平时这个时间点,她已经换好衣服出门了。
苏弥出了房间,看了眼周朝年的卧室,门关着没有任何动静。
周朝年是已经走了,还是没有起床?
经过客厅时,苏弥的目光在玄关柜的位置扫过。
周朝年鞋子还在。
所以是没有起床……
苏弥住进来一周,冰箱里的食物一直都是满的,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会发现被打扫过的痕迹。
应该是周朝年请的家政每天会在她上学的时候过来清理。
虽然周朝年嫌弃她,但也一直在遵守对苏谨言的承诺,在照顾她。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昨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周朝年都没有吃几口。
苏弥站在冰箱前,手里拿着面顿了几秒又放了回去,最后煮了一锅白粥。
只是等粥都放凉了,苏弥已经做完了一套试卷,周朝年的卧室门始终没有打开过,更别说其他什么动静。
苏弥看了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上午点四十。
“难道是在睡懒觉?”
苏弥站在走廊盯着那扇门喃喃自语。
只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太奇怪了……
周朝年的卧室苏弥一次也没进去过,她站在门前,犹豫的敲了敲门。
“……呃,周朝年?”
按理说,周朝年跟苏谨言一样大,出于礼貌也应该叫他哥哥才对,但是……
估计周朝年肯定不愿意,所以还是算了。
“周朝年,周朝年?”
苏弥接连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卧室里窗帘紧闭,周朝年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置身于密闭的蒸笼里。
又闷又热又潮湿,嗓子里也是干涸到冒烟。
像是在做梦一直醒不过来,连画面都是混乱的。
梦里,年少时的苏谨言对他说:
“周朝年,我要去接我妹妹了。”
“我妹妹可厉害了,这次舞蹈比赛冠军……”
小团子蹲在街角,身上的小裙子上还带着灰迹,好像是走丢了,眼里憋着泪却始终不敢掉下来。
“小弥听话……”
“哥哥抱抱……”
周朝年看见少年时期的自己就站在小团子对面,冷漠的看着她。
接着画面一转,雨一个模糊的人影乖巧的坐在长椅上,那双憋着泪的双眸里浮着一层水汽,要掉不掉的。
“周朝年……周朝年?”
软软的声音,近在咫尺。
模糊的脸就在他面前,水润的双眸,红红的嘴唇张合着,殷红唇珠也跟着上下动着,就连车厢里那股莫名的甜也变得清晰起来。
“周朝年……周朝年?”
周朝年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滚烫的,只有面前模糊的人影身上带着微凉的温度,穿着校服在雨里等他。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抓住,就像抓住属于自己年少的梦一样。
微凉的温度紧贴自己,舒服到让他觉得整个灵魂都战栗起来。
柔软,饱满,还带着那股莫名的甜……
周朝年觉得自己大概是要被这个梦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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