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跟倭寇勾结,非一朝一夕之事。
一些地方豪强开采银矿,在朝廷的重税盘剥下,发不出矿工的工钱,矿工们被逼得走投无路,结伴游荡,劫掠百姓。
一些良民受到引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这伙人渐渐发展成庞大的势力,占山为王,仗着地势险要,与官府抗衡。
与“神武号”交战失利的小股倭寇乘小船逃回了内地,与倭寇陆上的主力会合。
倭寇头领冈坂同川急于培植势力,与山上的土匪取得了联系,并勾结起来。
两股人马联合攻城掠地,荼毒生灵,使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剿灭这股倭匪,成为摆在庄如斌眼前的一道难题。
在以往官军与土匪的对抗中,土匪人数众多,占据有利地形,官军胜少负多。
官军改剿为抚,却让土匪吃了定心丸,甫一战败,便假意受降,混入官府吃上皇粮。
鱼肉百姓不说,时隔不久,有的又跑回山上继续当土匪,危害炽烈。
在征得毛翼飞的同意以后,庄如斌向部下下达指令,对土匪可以招抚,对倭寇一律剿灭。
经过与将领们的商讨,庄如斌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切断倭匪的粮草兵器等物资的供给。
这时的阿六多,已经擢升为把总。
按照庄如斌的打算,是要对阿六多悉心栽培,让他在军中大放异彩。
当然,不能揠苗助长式的一步登天,而要循序渐进,逐级提拔。
“阿六多,你可带着我的手令,再回潭城一趟,要求当地官府协助,务必粉碎白帮与倭寇的勾结。必要时,将白帮连根拔起。”
当庄如斌单独召见阿六多在书房里说起这番话时,阿六多激动得心肝儿差点蹦跶出胸腔。
太好啦!天赐良机啊!我有机会立功啦!
“大人,我一定不辱使命!”阿六多欣然接受了这项差事。
三日之后,阿六多怀揣庄如斌的大元帅手令,带着尤三,第二次踏上了去潭城的路途。
到了潭城,两人赶到官府,跟知府见了面,亮出身份和大元帅手令。
阿六多虽然只是一个下级军官,但大元帅的手令非同小可,知府当即表态,全力协助他的行动。
二人下榻在府衙,餐宿茶水有人伺候,比之前番在客栈住宿,心中都漾起莫名的优越之感。
接下来的两天,阿六多和尤三在街市上转悠,从百姓口中得知,白帮垄断了潭城食盐、大米、布匹等物资的经营。
至于白帮其它盈利的勾当,却非寻常百姓知悉的了……
肩上的使命何其重啊,逆流而上的信念从阿六多的心底高涨,就像不断喷涌的泉水……
阿六多差遣尤三去打探白帮老窝的所在,半天时间,尤三回来覆命,白帮的大本营,就在当阳山下,玉湖之畔。
这天黄昏,阿六多和尤三腰别大刀,出了府衙,往当阳山走去。
大街上偶尔有路人朝两人投来敬意的注目。
两人身上的笔挺的军服和腰间的佩刀,已经明示了身份,更何况,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浓浓的军人气息。
玉湖到了。
当阳塔耸立一旁,塔尖插入云天。
晚秋时节,当阳山的萧索和蜡黄沁染了玉湖。
湖边成熟的草叶都耷拉着头,垂向水面,垂在浮萍上。
秋风从山上下来,一路小跑掠过湖面,带起涟漪。
白帮的帮牌,就悬挂在两人侧前方之处的石牌坊上。
石牌坊两侧,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他们在帮中地位低下,专门负责把守大门。
一条宽敞明亮的青石路从牌坊起,一直通到一座富丽堂皇的楼宇之前。
阿六多和尤三蹲到草丛里,静静地注视着帮众的出入。
过了不久,一伙人从门口涌出,为首的那个,表情沉稳——阿六多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前次在当阳山下与倭寇接头的秃子。
从旁边的人称呼可知,这个秃子,竟是白帮的副帮主,仅次于帮主的二号人物。
“跟上他!”阿六多嘱咐尤三。
二人跟着白帮的那伙人,一直到了当阳山下。
“动手!只留下副帮主!”阿六多当机立断。
二人跑到那伙人身后,拔刀一顿砍杀。
仓促之下,白帮帮众抵抗无力,加之阿六多和尤三骁勇异常,立刻就死了四个。
余下的人在副帮主带领下拔刀迎战,却难以抵挡阿六多和尤三的攻势。
很快,帮众就被解决完了。
副帮主择路而逃,跑进了树林里。
阿六多和尤三紧追不舍,一前一后地拦住了副帮主的去路。
“把刀放下!”阿六多用明晃晃的刀尖指着副帮主。
“好汉……军爷……不要杀我,有话好说……”副帮主颤声扔掉了手中的大刀。
“跟我们走!”阿六多冷冷地道。
二人将副帮主带到树林深处,止住了脚步。
阿六多说:“副帮主,把你请到这里,是要请你配合一下我们。”
“军爷,你们要我做什么?”
阿六多向副帮主出示大元帅手令,“看到这个是什么吗?这是大元帅手令,我奉大元帅之命,前来潭城,粉碎白帮与倭寇的勾结,切断倭寇的供给。”
“哦……”副帮主认真地看了看令牌,点了点头,“的确是大元帅的手令,与我们得到的消息分毫不差。”
“你们知道我们来了?”阿六多奇道。
“是的。”副帮主伸出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液。
“你们如何得悉?”
副帮主踟蹰片刻,道:“实话实说吧,你们来潭城的目的,已经暴露。白帮跟官府来往密切,知府老爷,也是我们帮主王衮的座上之宾。我之所以愿意吐露实情,也是因为你们带着使命而来,身后有大元帅撑腰,死活都是斗不过你们的……”
阿六多听得脊背泛凉。
如果知府老爷跟白帮帮主也有勾搭,那剿灭白帮,官府这边是指望不上了。
说不定,自己和尤三的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
知府老爷那善意和蔼的面孔浮上脑际,幻化为豺狼。
接着,阿六多又想起,这几天他跟尤三外出,身后似乎总是有人隔得老远地跟着。
“那便如何是好……”尤三脸色苍白地嚅动着嘴角。
盘算多时的筹划一瞬间似乎化为泡影,沮丧、无奈、失落、感伤就不可阻遏地迸发出来。
尤三毕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对知府这种级别的老爷十分敬畏。
阿六多却是胸有成竹,心说莫说是知府,就是丞相,也要把他给收拾得妥妥的!
“这样吧,我们先放你回去。下次有交易,你再给我们送信!”阿六多对副帮主道。
“给你们送信?”副帮主犹疑着。
“不错,你只有投靠我们,才能够免死!事后我向你保证,你可以全身而退。甚至,王衮死后,我助你登上帮主之位。”
“那……二位杀了我帮之人,我要如何回去交差?”
“哼……道理全靠编,凭你一张嘴。如何交差,还要我教你吗?”阿六多逼视副帮主。
毕竟是从前跟着毛翼飞混,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阿六多还是领悟得很透的。
“好。我答应。可是我去哪给你们送信?”
阿六多说:“这个好办,你就把信送到城里胡来客栈,我们在那等着。对了,怎么称呼你?”
“好。我叫马济生。”
“你可以走了。好好编故事,让你们帮主信服。”阿六多笑着摆了摆手。
副帮主走后,尤三问道:“这个马济生可信吗?”
阿六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万一他带人来杀我们该如何是好?”
阿六多斜眼瞅着尤三,“你怕吗?”
尤三梗着脖子道:“怕毛?大不了以身殉国!”
81543_81543903/85752178.html
。wap2.idzs.cc.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