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记得十日前她才刚刚来了葵水,大概是持续了有五六天,如今才不会三四天的光景,怎么又来了?
“快点,我肚子疼,”她用手肘戳戳萧庭晏,虚弱无力地搭着陈婉月的胳膊,一张小脸拧在一起。
“老先生,我家娘子身体不适,需要公主作陪,这试炼,不如就改为明日吧。”
萧庭晏一边说,还一边小心搀扶着唐筠凝的胳膊,紧张兮兮地开口,“用不用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不必了,只要回去歇着就好了。”
陈婉月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老仙翁。
“好,既然王妃不适,你就带王妃一同下去,明日一早,鸡叫头遍,你们两个,一同过来。”
陈婉月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腹诽,老头子从来不会早起,眼下竟然还要他们早起……
不对,他们?
她眼波微微一动,蓦地抬首看向身旁的聂影,再看看前面站得挺拔笔直的老仙翁,嘴角抽了抽,“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又给我找了个师弟?”
“对了,忘了同你介绍了,”老仙翁笑容满面,“他今后就是你的师弟了,你可要好好对他,不能欺负人家。”
聂影也一脸尴尬,从角落里走出来,“见过师姐。”
“师弟好,”陈婉月扯着嘴角,勉强笑出来,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看看老仙翁,心里嘀咕,“老头子不是说从今往后不会再收弟子的,怎么才刚刚说完的话,如今又不作数了?”
不过,眼下还是赶紧逃了再说。
唐筠凝只觉得自己被她拖着往前走,若非腿长,差点就跟不上了。
到了内院,陈婉月松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在院子里不停踱步。
“不就是个试炼,当真这么难?”
唐筠凝歪着头看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难难难,难于上青天,往日老头子都是亲自出手,若非我命大,你早就看不见我了,”陈婉月叹了一口气,“老头子出手,那叫一个辣手摧花。”
当年,她可是不敢靠近老头子住的院子的,每次她从老头子门口经过,里面要么就是一把精致的小刀,要么就是一截白绫,有时候还是一只笔,反正从文到武,就没有老头子不能用的武器。
“噗嗤”
唐筠凝没忍住笑出声,看着陈婉月的脸色,又连忙掩住唇,轻轻开口,“眼下有聂影,应该用不着他亲自动手,你放心,聂影他有分寸。”
“姐姐,不会的,”陈婉月抱着头,满脸痛苦,“老头子只有可能一起上。”
到时候就凭着她如今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不成不成,”她又转了一圈,“我今晚就得走。”
唐筠凝听了,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你今晚就要走?”
“对,连夜启程,老头子明日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可能追到西凉去的,”陈婉月神采奕奕,已经准备出门回府去收拾东西,“姐姐,咱们后会有期了。”
唐筠凝还想同她再说两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见她一阵风一般溜了。
“唉,”她摇摇头,目送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已经看不清她的背影,这才收回视线。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斜刺里冲出来一抹淡黄色的身影,直直朝着唐筠凝滚过来。
唐筠凝吓了一跳,心里算着何时能躲开。
在淡黄色的身影就要触碰到她的衣角的那一瞬间,她往左闪了闪身子。
“彭”
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唐芷滢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陌生地看着唐筠凝,心里咯噔一下,察觉到有些什么已经改变了。
“姐姐,您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滢儿一直吃斋念佛,为姐姐祈福,如今总算是看到姐姐平安回来了,滢儿心里可真是太高兴了。”
“哦?”唐筠凝眼底带着一抹嘲讽,最寂寞微微上扬,尾音上挑,“是吗?我倒是不知,妹妹口中的祈福,是祈祷我去死呢,还是祈祷自己能够成为瑞王府的主子呢?”
唐芷滢被说中心事,也不慌张,眼底莹莹挂着泪珠,我见犹怜,“姐姐竟如此想我?”
她见唐筠凝丝毫不为所动,便眼底一沉,咬咬牙道,“既然姐姐信不过我,我便直接死了才好,也让姐姐能够心安。”
她说着便要去跳河,旁边的人心惊肉跳,满院子鸡飞狗跳,一阵喧嚣。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喜儿心底隐隐有几分期待,可面子上毕竟要过得去,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上前来问唐筠凝。
“由着她去就是了,她既然自己想死,我们也拦不住。”
唐筠凝摇着扇子,悠悠然开口。
声音淡淡的,却清清楚楚得吹进了唐芷滢的耳朵里。
她跑到池塘边上,看着里面黑魆魆的水纹,不由得双腿发软,回眸看了一眼唐筠凝,“姐姐,当真是滢儿死了,你才能安心吗?”
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方才明明就是她自己要去死的,怎么就成了她让她去死?
她揉着太阳穴,“放心你若是跳了,我便找人好生安葬你。”
唐芷滢后退两步,看见满院子失望的眼神,心里隐隐有几分不是滋味,这才扑到唐筠凝的脚下,“姐姐,你可怜可怜我,我早就说过,不会同姐姐争的,只要姐姐想要的,我都让给姐姐。”
她还用得着她来让?
唐筠凝翻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腹诽,若是唐芷滢真的能跳进去,那便不是她了。
如今她大仇未报,怎么可能甘心去死。
“停,”唐筠凝伸出一根手指,停在唐芷滢的额头上方,冷笑一声,慢慢开口,“你管我叫的哪门子姐姐?被你害死的唐筠凝才是你的亲姐姐,我并非是她,也不会同她一样愚蠢,一直到死,才能看清楚你的真实面目。”
一席话说得唐芷滢身子忍不住颤抖,她惊恐万分的看着唐筠凝,好似想要看清楚她那张迷人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这件事,天知地知,也就是她和萧煜辰知道,或许萧庭晏也知道,可怎么也轮不到苏婳知道,还这么清楚。
萧庭晏将人安置好了,这才回到唐筠凝的院子。
“娘子看起来好似有几分不高兴,”他一进门,便看到唐筠凝托着脸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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