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来的。
她停在门口，逆光之中，哪怕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她的气场。
闻如海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颤，嘴唇抖动着，缓缓坐直了身子，干枯的手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和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望过去。
远远对视。
一个诧异，一个漠然。
两人自从离婚，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如今皆已是白发苍苍。
只是一个是风中残烛，狼狈不堪，随时可能断气。一个白发红颜，精神矍铄，气场强大。
姜书逸看向门口，急忙跑过去，欣喜喊道：“奶奶，您怎么来了。”
相对于这个没怎么相处过的爷爷，奶奶在他心中，却是他爱戴的亲人。
姜老夫人看向孙子时，目光温和，拍了拍孙子的手背：“乖孙子，受委屈了。”
“不委屈。”姜书逸见奶奶坐在轮椅上，眼眶一红：“奶奶，您的腿怎么了？”
奶奶身子一直健康硬朗，上次见到是上个月，奶奶行走自如，拐杖都不需要。
“只是崴了脚，不碍事。”
姜老夫人拉着孙子的手，双目从那年轻的女鬼身上划过，带着些可惜。
落在了闻如海身上时，眼神凌厉：“闻如海，你倒是仔细说说，姜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不是不愿见我吗？怎么也来了？”闻如海没答她的话，反而轻声询问。
对上那双凌厉嘲弄的眼睛，目光本能地躲避，竟然害怕与她的目光对上。
婚姻二十多年，这是多年来积攒的本能。
本以为再也见不着，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再见。
见他如此心虚，就知道刚刚说的话不可信，在这样的时刻，还想着撒谎骗人，对他的无耻有了更深的认识。
姜老夫人控制着轮椅，朝他过去，根本不给他逃避的机会，语气冷漠：“你是怎么入赘姜家的，忘了吗？你以两家的交情毛遂自荐入姜家，口口我是你唯一的爱，伪装情种，隐瞒与另一个女人的过去，博取我父亲信任。现在竟倒打一耙，说我姜家逼迫的你。我姜家还不至于逼迫一个伪君子。”
闻如海情绪激动：“我是伪君子，那你是什么？高傲心冷，见异思迁的背叛者，我不过是被你玩弄丢弃的棋子。”
姜老夫人鄙夷：“为什么跟你分道扬镳心里没数吗？嘴上说着忠心姜家，绝无二心，却与外人勾结，背叛姜家，我平生最讨厌伪君子。”
闻如海满心难堪，怒声道：“这些都是被你逼的，是你逼我的。”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赶出姜家的。
这个永远高高在上，冷心绝情的女人只是为了保住姜家的家产嫁给他，看上了别的男人后，毫无留恋地跟他离婚。
他虽然离婚分了一半财产，后来才知道，那些资产对姜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不过是这个女人弃之不要的弃子，说舍弃就舍弃。
临到死，还要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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