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田庄。
六尺宽的乡道上,排满了衣衫褴褛的农户。
有人挑着担,有人背着蒌,有人拉着车。
无一例外,全都装着魔芋。
一文钱很廉价,但跟捡钱似的,就不感觉廉价了。
去荒野挖上一天,怎么也能挖上几十个,运气好破百都有可能。
去财主家做一天工,才十几文钱,哪有这来钱快?
秋风瑟瑟,吹不灭农户对金钱的渴望。
有人半夜都来了,为节省排队时间,早些回去再挖。
每当有人卖完货,揣着钱路过,对于挨冻排队的人来说,都是激励。
“二狗,来这么早?卖了多少钱?”
“不多,也就二百多文!”
“二百多文还不多?我昨天才挖了七十多个!”
“运气好,碰到大窝子了!”二狗敷衍一声,拉着板车远去。
心里一阵得意冷笑,我能告诉你,我家那仨娃子也派上用场了吗?
娃子们在前面寻货定位,老子在后面开挖,一挖一个准,省时省力。
这是致富法宝来着,你们学了去,我还挖个屁?
忽然,队伍后面一阵骚动,像下饺子似的跪下。
那是……龙辇!
后面跟着那些是……大臣?
我哩个乖乖,卖毒麻蛋,碰上皇帝出行,粘上这股皇气,老祖宗坟头都得冒青烟啊!
呼呼啦啦,跪满一路。
……
刘业坐在明皇龙辇上,后面跟着文武百官,
羽林卫全程开路、护驾。
一路走来,全是漫长的待售队伍。
看着一筐筐,一担担魔芋,所有人满心震撼。
秦憨子功于社稷,造福千秋啊!
不等走完乡道。
他们又被那高耸似山丘的魔芋大堆惊呆。
这得有多少存货?
根叔正组织庄户们收货。
男女老少分成二十组,点完数量,先给钱,再让农户把魔芋搬到大堆上。www..net
经过两天磨合,所有人都熟悉了流程,耐不住卖货的人多,仍显得手忙脚乱。
“皇上来了!”
根叔一声大喝,所有人下意识看向村口,均被龙辇惊呆,大脑有些短路。
“还愣着干啥?都跪下!”
“汪汪汪……”大黑狗狂叫着冲了过去,犹如被侵犯了领地一般。
羽林卫们立马搭箭拉弓,准备干掉这个胆敢闯圣驾的黑毛畜生!
“都不许动手,庞太师是我的狗!”
秦洛大喝一声,冲出队伍。
黑狗发现主人,跑过去围着秦洛一阵摇尾,仿佛在邀功一般。
田庄收购量太大,秦洛特意让二喜把它牵来看场子,预防宵小盗窃。
百官队伍里,庞婴脸都绿了:“小畜生,你敢侮辱老夫!”
“你欺负我爹,放水淹我家田庄,就侮辱你!咋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下意识朝远处望去。
满目苍夷!
到处都是洪水淹没的痕迹。
尤其看到黄橙橙的粟穗,倒在黄泥地里无法收成时。
众人打心底痛惜。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辛勤劳作一年都填不饱肚子的时代。
上至皇帝,下至农民,无不重视粮食!
这是人祸酿成的灾难!不可饶恕的罪责!
怒火中烧,杀人的心都有了!
庞婴低头看着脚面,脸色白的可怕。
草率了,不该来田庄的。
不管赌约结局如何,自己都输了一城!
可恶印象深种,恐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提到庞家,皇上就会想到这一幕场景。
圣眷能好吗?
和他解释,赔偿银子了?这是愚蠢之举,非但不会被同情,还更遭人恨!
此子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一个憨子,能有这谋略?
秦洛当然是故意的,仅耳朵听说,哪有眼睛看到的震撼?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想算计老子?来啊!互相伤害吧!
刘业微微握拳,缓缓收回目光:“众卿引以为戒,谁再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罪责,朕灭他九族!”
百官跪拜:“吾等誓死不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庞婴:……
“秦洛,太师是官员尊称,不可侮辱!把此狗名字改回去吧!”
“憨狗,皇上不允许,你不能叫庞太师了!”
“汪汪汪……”
“皇上,这畜生喜欢庞太师这名字,不愿改回去!”
话落,秦洛抬腿踹了黑狗一脚:“你当自己是狗官啊?”
庞婴双拳紧握,指甲陷进肉里。
百官低头看脚,差点绷不住笑!
这憨子故意的吧!
刘业冷冷一哼:“那朕就下令烹了它!”
秦洛急忙摸着狗头一阵安抚:“憨狗,庞太师是骂狗的,咱们不当,谁爱谁当去!”
“咱们换个名字,叫黑子咋样?”
“滚!你这孽障!”秦烈跳了出来,额头青筋暴走,秦黑子是他的诨号,内涵谁呢?
秦洛一拍额头,这才发现闹了乌龙,把便宜老爹忘了。
百官已经快笑抽了。
“那你说叫啥?”
“叫……”秦烈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起什么好。
干脆转身鞠躬:“请圣上赐名!”
让皇上给一条狗赐名,秦黑子你可刑啊!
刘业满脑门黑线:“就叫黑虎吧!”
这名字霸气。
秦烈对“黑”字过敏,有些不情不愿,但圣上金口已开,不敢反驳,只能谢恩。
百官却是一阵羡羡,秦家这圣眷简直无敌了。
皇上赐名,以后这条狗,可以在大乾横着走了!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秦烈把根叔叫来,说明来意。
根叔亲手挑了一个大魔芋过来,去皮、过称、切碎、石磨磨浆。
每一步,都是在刘业和百官的监督下进行。
把水煮沸,倒入浆液,加入草木碱水,很快变得粘稠起来,盛进水盆内冷却成型。
“等变冷之后,切成条放进锅里煮一个半时辰,再用凉水漂上一夜就好了!”
“现在已经定型,不会缩水了!”
根叔现在也算是老经验了,一边制作,一边讲解。
刘业挥手吩咐李安:“捞起来过称吧!”
李安屁颠屁颠上前,亲自过称:“恭喜圣上,贺喜圣上,一斤原料出货七斤六两!”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百官仍忍不住震惊低呼。
唯独御史额头冒汗,不时看向庞婴,庞婴像老和尚入定一般,没有回应,也没有一丝表情。
秦洛大步流星上前,试了试魔芋硬度:“太软,水加多了,五斤水,不能多加。”
根叔脸都绿了,我哩个少爷啊!你这不是害我吗?
我是怕你输,才多加水的,你咋能露底呢?
御史仿佛获得新生一般,急忙跪下:“圣上,此刁民胆大妄为,帮秦洛作弊,蒙蔽圣听,微臣恳求成绩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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