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父母,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他,一送一大群。
愤恨不能行容心情。
五官扭曲那至极。
那种蚀骨之痛,刻心之恨,无法用言语形容。
心脏抽搐着,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砰砰砰!”
房门被敲响了。
“老爷,身体要紧!”
“妾身为你熬制了鸡汤,趁热喝点!”
是侍妾。
庞婴起身上前,打开房门。
看到他那猩红的眼眸,侍妾下意识心惊:“老爷……”
“拖下去,杖毙,填入枯井!”
“吧嗒!”白瓷汤碗掉落,粉碎一地。
侍妾吓得花容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名护卫如狼似乎冲了过来。
“老爷,饶命啊!”
“妾身错了!妾身不该打搅你……”
“拖下去!”命令重复下达。
在不带一丝感情的注视下,侍妾哭嚷着被拖走。
“不经老夫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话落,房门重重关上。
本就压抑的庞府,随着侍妾惨叫结束,变得越发压抑。
连哭丧的声音都变小了,害怕一个不好,老爷让他们陪葬。
书房里。
庞婴那愤恨之极的情绪,仿佛随着杖毙侍妾得到释放。
变得极为平静。
平日那个睿智的他,又回来了。
似乎丝毫不受子孙死伤惨重的影响。
拿起毛笔,在砚台上挡了挡,伏案书写起来。
写写停停,停停写写。
等停笔时,已经五更天了。
拿起宣纸,在昏黄的油灯光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装入信封,火漆封好。
摁着矮桌起身,拖着僵硬麻木的双腿打开房门。
“去把老八叫来!”
不一会儿功夫,八子庞强走了过来,满脸都是憔悴。
昨日他算是最幸运的一个,路程最远,道路不便,带人赶过去时竟没人挖掘。
“爹!”
“进来!”
走进书房,庞强打了一个哆嗦。
书房竟然没点炭盆,老爷子冻了整整一夜。
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来。
“带上此信,去漠郡见你大哥,切忌保密,隐瞒行踪,不要让无关人看到。”
庞婴嘶哑着声音,面色极为郑重。
庞强急忙点头接过:“孩儿明白了。”
“此信比你的命都重要,如果丢了,庞家万劫不复!”
庞强神色一僵,下意扫向手中信封,急忙保证:“请爹放心,孩儿一定拿命保护好它!”
“嗯!我派十六个黑虎卫与你同行;若做的好,归来之后,给你掌管黑虎卫!”
庞强那疲惫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狂喜。
做为庶生子,排名又靠后,正常排序,根本没资格染指庞家核心力量。
这也算是因祸生福了。
骤然间,他觉察到一道冰冷,是老爷子的目光。
“爹,我……”庞强语塞,后背被汗水打湿。
“我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能力与野心不符。”
“想真正掌控黑虎卫,必须做到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守护家族一切,做好时刻为家族付出生命的准备。”
“你三哥,便是例子!”
“现在,你还想接管吗?”
“孩儿不怕死亡!爹肯给儿子机会,儿子一定尽最大努力学习,弥补不足!”
庞婴微微点头,从腰间取下一面腰牌:“让庞远安给你调配最精锐子弟随行,城门一开就出发!”
……
秦洛做噩梦了。
一群黑衣人,手持三米长的大刀,围着他砍。
庞婴在一旁咬牙切齿下令:剁成肉泥喂狗!
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看了一下身体,零件没缺。
他绝不承认这是做贼心虚。
死了那么多子孙,庞婴不恨死自己才怪!
为了余生能安全,为了安心摆烂,不让一个老银币时刻钉着!
秦洛心里一发狠,整死那老货拉倒!
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把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
关健是,用何种手段把他整死?还能顺利脱身。
弄件龙袍,偷偷藏到庞府,让皇上去搜?
不行!龙袍哪里来?谁去放?怎么劝动皇上?
躲在他家府外,等他出门一箭灭之?
不行!特点性太强,是人都会怀疑我!
整个假暗杀,嫌疑人指向他,光明正大砍杀?
不行!强攻庞家太难……
一连想了数种办法,都自我否决掉。
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尼玛咋整?妈蛋,脑壳痛!
使劲搓了搓发僵的面孔,彻底没了睡意,起床练箭去。
灵感不像女人胸肌,强挤就能有,放平心态,说不定有收获。
“三喜,滚起来!”
“我去练箭了,过来给我捡箭!”
出门前,喊了一嗓子。
黑虎:汪、汪汪……
拿起冰冷且沉的铁胎弓,内心莫名平静,一箭接一箭射出,直到箭袋空空,等着三喜把箭捡来。
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灵感没能出现,管家跑了过来。
“少爷,早膳做好了!”
“嗯,从今日起,让护院加强巡逻,谁有异常,及时查清原因。”
收买、投毒、暗杀……这些在他这儿行不通的办法,对庞家来说,手到擒来。
来福微微一怔:“少爷,你是说庞家可能会报复?”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别忘了田庄是怎么被淹的!”
“可昨天的事,根本不怪少爷你啊!”三喜着急插嘴。
秦洛白眼一翻:“你现在去庞家告诉他们,不怪我!”
三喜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他怕被庞家人打死。
“少爷,再招一批护院吧!你以后出门,也要多带些人!”来福满脸忧虑建议。
“人家趁机安插奸细咋办?”
“从田庄的后生里召,都是自己人,可靠!”来福提议。
秦洛点了点头:“可以!”
“三喜,你吃点东西,去田庄找根叔,说明情况,让他安排!”
“好的,少爷!”
说话的功夫,门房呼哧着粗气跑了过来。
“少爷,不好了,庞家人……来了!”
“来就来了,怕他们不成?”秦洛最不怕的就是正大光明。
“不,不是,他们穿着素缟,抬着一堆棺椁,快到府门口了!”
艹,肯定是那老银币的意思。
秦洛脸色铁青:“让护院出动,把他们赶走!”
“别!千万别!一旦打起来,他们冲进府对少爷不咋办?”来福阻拦了一句,忙侧身说:“三喜,你快从后门出去,去临安县衙报官!”
三喜撒开脚丫子就往后门跑去。
秦洛冷冷一哼,紧握铁胎弓:“那也不能放任不管,搞得好像我做贼心虚一样!”
“跟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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