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铁血般政策得到了湖西干部的大面积支持。当然，也无形之中得罪了不少干部。
王成甚至想：自己退休后，敢不敢光明正大出门呢？
这时，叶书记又紧急把王成叫过去了。
叶书记最近添了一个新毛病：哮喘，每天早上都被呼吸不畅而憋醒，基本上靠万托林才能缓解。
叶书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想抓紧时间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王成和叶浩。所以这些天，每晚吃饭时，不管叶浩态度，总会说些自己的人生心得和体验。叶浩也感觉到自己爸爸态度的改变，也开始担心起来，这时候，他才理解到自己爸爸也就是个普通老头，也需要爱和关心。
尤其是这几天，省里接连有好几位退休高干离开后，叶浩也有点慌。
叶浩从此每天推掉一切应酬回家。
王成到叶书记家时，他正在练太极，穿着一身蚕黄色练功服，在客厅比对着电视里的教练有板有眼地练着。
王成在一旁站着，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叶书记把一套拳打完后，说：“这几天就要去疗养了，本来不想麻烦国家的，但确实身体感觉不太好，人啊，不能不服老啊！这身体一天一个样。”
“首长，您身体好着呢！您啥时候去疗养呢？我陪您过去住几天。”
“好，也好。”叶书记上楼换衣服了。
没一会儿，叶书记换上了羊毛衫下楼了，他已经让服务中心的人把家里的电梯停掉了。之前老的高干楼因为没有电梯，所以叶书记曾亲自指示装了外置电梯。
叶书记接过王成递过来的杯子，顺势坐在了沙发上。
“来，你也坐下。”
王成跟着坐下了。
“一把手不好当吧？我听说你在湖西遇到了史无前例的信任危机！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啊！你做得再好，也总有人来骂你。”
王成听着叶书记说出了他的心声，恨不得马上抱起叶书记亲上两口。
“因为体制内千人千面，每个人都代表着不同利益群体，很多利益都是冲突的，所以一把手做得每一个决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你要明白这点。所以，一把手下指示的过程，其实就是一种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的过程。三观正的领导，自然也就能做出好的判断；三观不正的领导，那肯定也就带着班子步入深渊。你别看下头的干部一个个老老实实，他们眼睛贼着呢！只要你一表露出不合法不合规的念头和举动，他们马上就迎上来了。然后用各种糖衣炮弹把你轰得醉生梦死。”
“小成，很多人都想把你拉下马，有想借着你上位的，有想报复你的，还有那种脑子有病、见不得你好的干部，他们就是想拉你下马，当你面恭恭敬敬，一离开就破口大骂。”
叶书记一边说，一边盯着王成。
“首长，当一把手太累了，当好的一把手更累。如果我当甩手掌柜，确实可以很轻松，毕竟湖西我说了算，我说的话谁敢不听？但我真的不放心把事交给下头的人做，这就造成我管的事越来越多，久而久之，身体垮了，心力交瘁。”
“很多人说我像您，我也承认，我骨子里流着的都是您的血液。”
王成这段时间太累了，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这里，既有委屈又有不甘。
叶书记拉起王成的手，说：“你选择了这行，就必须承受这点。这里，我为湖西的老百姓谢谢你。你要知道，一座城市的发展机遇几十年可能就一两个，如果碰到的领导是饭桶，有些城市可能还没来得及繁华就落寞了。这对这儿的老百姓来说是不公平的。”
“你不要学其他一些干部，为了私欲、为了所谓的面子，把老百姓折腾得够呛！就比如，一些很迂腐的干部，能力不行，但讲那些所谓的程序可有一套。比如开常委会，领导必须表达一致；发言顺序必须怎么怎么样！这种人当官的话，肯定没有压力！为什么？因为他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上了。”
“这，是我们政府新时代的八股。”
王成破涕为笑：“新时代八股，不是指的我们的材料嘛？”
叶书记严肃地看了一眼王成说：“屁话…”
“小成，你要慢慢影响影响你叶浩哥，他什么都不懂，我真担心他的脾气会给他带来大麻烦。你学到了我的精髓，小浩太像你们妈妈了。”叶书记已经把王成当做自己儿子了。
“我很怕死亡，怕你们俩惹事，我想等你们能独当一面时再走，这辈子能把你们俩培养出来，也算是为老百姓做了点事儿。”
叶书记眼睛红红的，王成赶紧递了一张纸过去，他心里此刻很惆怅：英雄迟暮啊！
很多人羡慕叶书记这么大的领导，可是…直到退休，他也没有自己的自由。普通的可以去逛街、可以去下棋、可以全国旅游，叶书记却不能。他已经是国家财产了，他掌握着很多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秘密，所以叶书记不能毫无顾忌。
很多退休高干在退休后都深居简出，没有朋友、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居住在别墅里，活动半径最多也就这个小区。
王成很爱叶书记，他时常想起《升迁》里他刚见到书记的那个场景，这个亦师亦父的老人给了他现在的一切。因此他常在深夜打开APP，看着每一段每一章，然后把情感埋藏在深深地怀念之中。
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在喝醉酒后，想起和朗哥坐在红旗车上拿着炸春卷、锅贴往嘴里塞的样子。那时的快乐很简单，现在的快乐很难得。
体制内讲究传承，叶书记就是王成的传承。
…
李木子的领导最近有点儿烦。
之前吃过饭的政治工作局主任约了王成好几次，但王成都没空，这几天，他遇到个事儿——他家属要解决工作，编制倒能安排，因为有随军政策嘛！但想去个…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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