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照那位八字胡所介绍的方位,齐朗和古尔夫来到了外币兑换社大门前。与供应社一样,在外观上看,那仍然是座和周围的土坯房格格不入的高墙大院,寂寞冷清,门可罗雀。大厅里面摆了三两张桌椅,五位身着灰色制服的公务人员端着茶水,或悠闲地翻着报纸,或伏在桌案上无精打采地休息小憩,甚至有一对隔了八百米远的男女还在那里眉目传情。

    齐朗这回长了教训,再不肯凑上前去受那窝囊气,只把兑换钱币的任务安排在了古尔夫头上。而古尔夫事先也把兑换金额背得滚瓜烂熟,大摇大摆地走了上去,把一口袋银币往桌上一撂:“换纸钞,八十三个锡尔,换六千二百二十五万宗元。”

    大概是古尔夫的中土语说得太过地道,对面那位仁兄竟以为是本地居民前来叨搅,头都没抬,只把手中报纸翻过一页,熟练地回答说:“银币来源申诉书、管委会批条、市场稳定社批条、纸张申领税和垃圾清理税缴纳的收据……这些文件都备妥了再来!午前十时至十时十三分办公,过期不候!”

    这一长串连珠炮似的各式文件名称听得古尔夫一阵头晕眼花,正掰着手指努力记忆着,那位老兄到底抬了抬眼,猛一看见眼前这位生了副外族人面孔,一下子笔直地站了起来:“尊贵的先生,您好!”

    古尔夫被吓了一跳,那句“伟大的姜平兄弟万岁”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先已被对方那和蔼可亲的笑容所征服,战战兢兢地回问了一句:“麻烦你再重复一遍,都要哪些文件来着?”

    对面那位却早已修正了自己的规章制度:“瞧您说的,那些繁琐的程序可免则免了。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只需要在这张交收单据上签个字,剩下的我们都能帮您代办。不过,这手续费可能要多收一些……但规定如此,我们也是照章办事。”

    古尔夫忍住偷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手续费该收就收吧,只希望你们那边手脚能快着点,正像你所说的,你们一天的办公时间只有十三分钟罢了,可千万别耽误了你们休息。”

    “为您效劳我们是不辞辛苦的。”满脸堆笑中,那位老兄招呼伙伴一声,利手利脚地开始忙上了。没用多久,古尔夫脚下已经摆好了满满五大麻袋的纸钞。

    “您点点看,扣除手续费,一共是四千八百五十五万宗元,一张不多,一张不少,价码公正,童叟无欺。”

    “这手续费这么贵啊?”古尔夫吐了吐舌头,却也没心情再去仔细盘算,一手抓了两袋,胳膊下面还夹了一袋,转身就走。

    那位仁兄则带领着几位伙伴连点头带哈腰,嘴里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尊贵的客人,您是打南边来的?”

    所谓的“南边”看样子应该指的是奥托帝国。古尔夫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没错的,就是南边……但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因为我们的国王给我们安排了重要的任务,是机密!”

    那位连忙一手捂住耳朵,一手蒙住眼睛,躬身作答:“那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您老走好,小心台阶。”

    出了大门,齐朗连忙搭手把五袋子纸钞架上马背,两人带转马匹,径直赶奔供应社采买粮食。半道上,古尔夫向着齐朗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说:“昨天那位老先生应该说的没错,他们和奥托帝国应该还有联系,我只虚报了一句是从南边来的,他们吓得脸色都变了。我猜那位伟大的姜平兄弟,应该是奥托帝国的傀儡。看来我们这支希望军团没白跑这一趟,说不定还得和那帮家伙打上几架。”

    齐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越来越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有些棘手——正如那位桑老先生所讲的那样,眼下当权的那位姜平兄弟已经用他的宣传攻势控制了人心,全国上下均把他视为救世主一样的伟大人物,如果自己在这时跳出来与他为难,那几乎称得上是与整国万万平民为敌,实现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看来有机会还真得前往东阳城,向那位极有见识的老先生好好请教请教,毕竟在他记忆中,那东阳城也是他自己的故乡。

    在供应社的采买还算顺利,八字胡早已经准备好了七八辆驴车,几乎没费什么口舌,付清了纸钞,交割事毕后,齐朗和古尔夫带着这支毛驴队伍,出了镇子,又绕了几圈,看准了无人尾随,才北渡大辛河,直奔中阳山脉赶去。

    接近傍晚时分,粮草车终于抵达目的地,但意想不到的麻烦又来了。

    在风水阵里绕了一个来小时,齐朗和古尔夫竟然又迷路了。古尔夫明明在莫名其妙的鬼墙阵里走过几次,回回都是通行无阻,可这一回虽然他异常确定自己没有错过任何一个标识,但那左转的口令竟然失效了。看来这风水阵有人动过手脚,极有可能是乔安娜气愤不过,逼着青果捉弄一下采买的这对兄弟。

    古尔夫气得几乎要吐血了,新学的那句“这帮孙子”可算派上了用场,在他嘴里一个劲的念叨不停。然而就在这时,齐朗却安静了下来,他向着古尔夫摆了摆手,从包囊中扯出了圣血弓箭,开始进入到备战状态。

    “出来吧!”他向林子深处大喊了一声,“我发现你们了,一共十七人,有一位我们是见过面的。鲁思小兄弟,你知道我不愿意伤害到你们的。”

    果不其然,????一阵响动过后,一群十多岁模样的小家伙们从四面八方探出了脑袋。他们有的手里拿着匕首棍棒,有的操着石块,还有位秃脑袋留着一根独辫子的小男孩子竟然拎着一把玩具似的木剑,上来就结结巴巴地嚷嚷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留……留下买路财!”

    古尔夫好奇地望了齐朗一眼:“‘留……留……留下买路财’是什么意思?”

    齐朗耸了耸肩:“这番话我好像有些印象,应该是某些戏文里,强盗惯用的口号。简单点儿说,我们遇到打劫的了。”

    “就凭这几个臭小子?”古尔夫嘿嘿地笑了起来,“给我三分钟,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我保证一个不落地把他们都绑起来,挨个踢他们屁股。”

    齐朗笑着按住了古尔夫的肩膀:“别乱来,先看看他们唱的是出什么戏。”

    他向前走了两步:“我们带出去的钱都花光了,你如果真的缺钱用的话,恐怕得先放我们一马,容我们回去后再给你们想想办法。”

    那小家伙跳了出来,似模似样地轮了两下木剑:“少……少……少废话。钱没有,毛驴我们也要!想要过去,至……至少留下一车大米,我……我吕嚣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哎呦!”

    这时鲁思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照着他那秃瓢脑袋来了一巴掌,痛得小家伙一呲牙,回身飞起一脚却踢了个空:“去你娘的,臭杂种!你……你……你干嘛打我。”

    “让你嘴贱,打你是轻的!”与鲁思并排站着的那位少年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下回再抢我台词,仔细我把你那张臭嘴缝上!”

    那少年年纪在十七八岁,生得鼻直口方,头发像乱草一样一绺一绺地立着,一双虎目却炯炯有神。他身上穿着连环铠甲,不过前后两片却很明显是后接上的,护心镜那里也烂开了一大片,锈迹斑斑的铜片几乎垂到了肚子上。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剑,剑刃都已崩了齿,剑柄处更是用破布头勉强缠上的。

    看样子他就是这伙劫匪的头领了。齐朗在对他的勇敢无畏心生敬意的同时,也很想向他建议一句,要他好好训练一下自己兄弟,因为那十几位小家伙不光战术素养差得惊人,战斗水平也乏善可陈,说得再不客气一些,他们这副尊容集体应付一两只野兔还有些胜机,想要拦路抢劫,恐怕早晚都得丢了小命。

    暗自好笑中,齐朗向着那少年抱了抱拳,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这位小哥,大家都是同胞兄弟,行个方便吧。”

    那少年皱着眉头,似乎在仔细辨认着齐朗的模样,但他眼角又扫到了满脸不屑的古尔夫,明明白白地发现了对方的轻蔑,马上又把虎目一立:“少跟我套近乎,谁跟你们是同胞兄弟!这里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可以活着进去,那天我这兄弟跟我提起过,说有一群外来异族闯到此间,想来就是你这叛徒引他们来的吧?”

    “是我带他们来的,这点到是没错。”齐朗笑着说,“但他们都是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虽说肤色与我们不大一样,却都是好人,来到这里是想要帮助我们宗浩王国恢复往日荣耀的。”

    听到齐朗口中所讲的是宗浩王国而非共和国,那少年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发问说:“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齐朗,你呢?”齐朗迎了上去,微笑着向他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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