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杨若晴把手里积攒了好一阵的莲心放进边上的小碗里,重新拿起一只莲蓬来接着说:“这种事儿不能急,就跟钓鱼似的,咱得沉得住气。”
杨华忠赞同杨若晴的话,也知道她手里有人,这是闺女的另一重身份,他这个做爹的心里清楚就行,不必要去刨问太清楚。
反正不管闺女在外面有多少重身份多少份面孔,在自己和孩子娘这里,闺女永远都是闺女。
“秋老虎太狠,我得去后院给马儿喂点水。”撂下这话,杨华忠起身往后院去了。
待到堂屋里再次剩下孙氏和杨若晴娘俩的时候,孙氏压低声问杨若晴:“晴儿,那天这些事儿咱都是跟你四婶那里打听出来的,为啥你把目标盯住夜壶佬这事儿却又故意瞒着你四婶啊?”
杨若晴愣了下,没想到孙氏突然问起这个。
“娘,你老实跟我说,这个问题是不是困扰着你好几天了呀?”她歪着头,笑嘻嘻问。
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就是承认了。
杨若晴点点头,“四婶是个包打听,这回若是真的找到了莫氏,四婶功不可没,我自然也会奖赏她的。”
“但在莫氏找到之前,这些还是瞒着她比较好,我怕她忍不住把风声透露出去了,到时候鸡飞蛋打啥都没有。”
有些消息,就跟那风似的,只要从门缝里稍微漏了一丝丝出去,都会吹得哪哪都是。
“而且锁定夜壶佬这件事,除了爹娘你们俩,我也没再跟外人提起。”
当然,自己派去‘做事’的属下不算,因为他们跟她是一体的。
听到杨若晴如此耐心又详细的解释,孙氏心里颇为欣慰。
闺女是在外面做大事的人,
“晴儿啊,再沉下去我就担心莫氏……”孙氏欲言又止,看那涨红的脸和闪躲的眼神,杨若晴明白孙氏羞于启齿的后半截话是啥。
她放缓了手里剥莲子的速度,同样压低了声跟孙氏说:“娘,你觉得一个老光棍掳了一个长得标致的年轻女人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将近七天,会什么都没做?”
孙氏手里的莲子叮咚一声掉到桌上,人也呆住了。
惶恐之色迅速蔓延上她的眼,狠狠吞了口口水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晴儿,你、你的意思是……莫氏已经被、被那啥了?”
杨若晴耸了耸肩,比起孙氏的震惊,她反应平静。
掳回去不睡觉,难道是家里米粮多,掳张嘴回去吃饭的?
又或者,先掳回去以礼相待的养着,等到时机成熟再拜堂成亲?
除非夜壶佬脑子里进水了。
“晴儿啊,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孙氏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甭管是夜壶佬,还是别的男人,那莫氏落到他们手里看来都不能清白了,那咱还有必要接着找吗?”
看到杨若晴眼睛里的意外,孙氏赶紧摆了摆手慌乱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无情无义的话,我担心的是……是即便咱费心费力找回来,到时候永青不要,那可咋整?”
“娘,你是担心小堂哥嫌弃莫氏身子脏了,对吧?”
“嗯!”
“娘,据我所知,小堂哥当初把莫氏从外面领回家的时候,莫氏就不是黄花大闺女。”
“啊?”
“没错,就是这样的。”杨若晴肯定的点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咱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去找,已经不单单是帮小堂哥找回婆娘,而是要找出一个真相,看看咱这十里八村到底是谁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窝藏别人家的女人!”
杨若晴的语气陡然严肃下来,目光也严厉了几分。
“那种无法无天的人不揪出来,那往后咱这一带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能轻易落单了,落单了就莫名失踪,那种坏风气可得及时刹住!”
孙氏想象着那种恶果,也是满脸惧怕。
庄户人家猪、鸡、狗在村里到处耍,一般情况下都没人敢往自个家里赶。
除非鸡飞到别人家后院去,刚好又赶上那家人喜欢贪小便宜,或许会悄悄把鸡给抠下,不然,别的场合,别的家禽家畜,在外面瞎跑都是安全的。
畜生是安全的,可一个大活人却不安全,这……这不是要乱嘛!
“晴儿你说的在理,找,必须得找,这股歪风必须得给它好好刹住!”
……
吃晌午饭的时候,‘养伤’养了七天的杨永青顶着烈日过来了。
“三叔,三婶,晴儿也在啊?”
杨永青进门后,挨着顺儿的跟屋里人打招呼。
杨华忠点点头,孙氏忙地招呼他坐,又询问他有没有吃饭。
他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到了嘴边的实话又转了个弯:“我娘和闺女在吃,我赶着过来……”
“那就是没吃了,坐下来一块儿吃吧。”孙氏善解人意的道,起身就去灶房给杨永青拿碗筷去了。
“多谢三婶。”
杨永青客气了句,又往杨若晴那边看了一眼,见她脸上无异议,这才拉开凳子小心翼翼坐下。
杨若晴给自己舀了一碗毛豆鸡蛋汤小口小口的喝着,杨华忠和杨永青说话的时候,她偶尔往杨永青身上瞟一眼。
七天没见,他的胡茬子全出来,眼睛凹陷下去,颧骨却凸了出来。
看来这七天,他躲在家里打着养伤的幌子睡大觉,其实心里也不安宁,否则七天的功夫绝对养得白白胖胖。
而眼前的人呢?憔悴狼狈,活脱脱一条丧家之犬。
杨若晴的思绪被孙氏的脚步声打断。
“永青,来,给你筷子和碗。”
孙氏递了一双筷子和一只空碗过来,“你先陪你三叔喝碗酒,待会我再给你装饭。”
杨永青忙地点头道好,见杨华忠端起了酒坛子要给他倒酒,赶紧双手捧着碗举起来接。
杨华忠边倒酒边问他:“你的伤咋样了?没事了吧?”
杨永青掩饰着心虚,轻轻点了下头:“没事了,三叔不用挂念。”
“能跑能跳了?”杨华忠瞅了眼他的脚踝,又问。
“嗯,不耽误走动。”杨永青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意识把脚往桌子底下塞了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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