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过车我知道,能赚钱。
但是物流公司太辛苦,太操心了,利润也不高。”
张庆文依然坚持说,“餐厅开得好好的,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可馨也没事了。
你们别怕,天塌下来,有我呢。”
在我看来,杨叶这个建议确实挺符合张庆文的。
他买辆大货车在外面跑,薛可馨在家里开物流公司,一年也不少挣钱。
只是人要辛苦一些,这对于他们两人的性格又是个挑战——
都在餐厅养尊处优习惯了,没干过苦活,怎么可能弃轻就重呢?
薛可馨也没了主意,但还是站在张庆文那边,她说:“现在我们每天都能净赚两三万块呢。
要不再开几天,等到什么时候真正有事的时候再转让也来得及。”
他们坚持,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这件事毕竟还是要听薛可馨的,会议也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开会后没多久,就出事了!
而且还是大事——
张庆文为了显示他的能力,第二天就呼朋引伴,叫了很多朋友带人来吃饭,一下子把整个餐厅都坐满了。
我也理解他的做法:
开大一点的餐馆酒楼,大多数要靠关系。
让一些机关单位把接待放在这里,给领导点回扣,再多开点发票,这样有一家单位挂靠,一年费用就能保本;
多个三五家,就能发财了。
不过风险也不小,如果碰到单位换领导,现任不管上一任的事,欠账一直不还;
或者单位效益不好,只管吃,不管结账,也有把餐馆给拖黄的。
张庆文走的就是这种关系路线。
虽然一下子看起来天天食客暴满,营业额可观,但基本没有给钱的。
都欠账。
让下个月或者一个季度,拿发票去走报销流程。
等拿到钱,没有半年也得六个月。
同时,因为包厢被这类客人占据,还把一些结现金的老客户给挤跑了。
没有一个月,餐厅的现金流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陈小花跟张庆文的经营思路完全不一样。
陈小花是纯走市场,靠菜品和服务来吸引食客。
而且几乎都是现结,互不相欠,账好算,也没有任何风险。
薛可馨她们想花钱,随时都有。
这个地理位置,供小于需,只靠结现金的客户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做欠账的关系生意。
薛可馨陈小花她每个月还都可以把餐厅的利润分掉。
现在,因为薛可馨的关系,张庆文直接把餐厅就当成他自己的了,等于把陈小花踢开了。
他这么一搅和,陈小花很生气,却不好说什么。
一天晚上5点钟,她意外地下班回家了,叫我出去吃饭。
我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立即关掉电脑陪她出去散心。
吃完饭,我们又连看了两场电影,散场时已经1点多钟了,打了个车往回走。
走在半路上,司机忽然冒出一句话:“我靠,天这么亮,一定是哪里失火了。”
我们都吓了一跳,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那里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居然就在可心餐厅的位置。
陈小花不放心,让司机拐过去看一下,
果然,着火的正是可心餐厅!
我们急忙跳下车,冲过去,员工都挤在楼下,看着火烧,却无计可施。
一个员工看到陈小花过来,简单说了情况:
晚上,客人已经走了,他们刚要睡,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正在纳闷是谁在叫,忽然火就起来了,他们立即撤了出来。
如果不是听到那声惨叫,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人员伤亡就好,陈小花稍稍放下了心。
她在人群里张望,我们却一直没看到薛可馨。
见我们在问,这时,另一个员工说:“陈总,我听那尖叫的声音,好像就是薛总的。
我在寝室窗口还看到一个人被几个人带上了一辆车。
那个被带走的看起来非常像薛总……”
“啊——”
陈小花的身子顿时瘫软在我身上。
这时救火车呼啸而来,很快把火扑灭了。
消防员还从五楼背下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张庆文。
看着他像死猪一样,我们是又恨又怕——
如果再晚两分钟,只怕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经初步排查,起火点在一楼厨房。
消防支队给出的结论是,厨师操作不当,未全部关闭燃气具引起。
好在火势蔓延到三楼就被扑灭了。
如果烧到四楼生活区,就很难控制住了,整栋楼也要报废,关键是损失不可想象。
薛可馨联系不上,陈小花因为是负责人,被消防支队带走接受调查,我也跟去了。
接受问询,做笔录,写情况说明,查询消防安全记录……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下午,写了份检讨,给出停业整顿三个月的处分,交了30万的罚款,我们才回到家。
可心餐厅这次算彻底关门了。
虽然张庆文仍然心有不甘,只是薛可馨也失踪了,他得想办法先找人。
陈小花心力憔悴,回去的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她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她这些年,真的太难了——
失恋、被骗入传销、被逼做“小白鼠”服药、李玉之死、杀吴天助、薛可馨被抓、救褚满儿遇险、被追杀……
现在连她苦苦经营多年、可说是她唯一希望的餐厅又被烧了……
她经历的每一样变故,都可以摧毁整个人。
现在,她再也顶不住了,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彻底崩溃了!
从消防支队出来时,陈小花已经有些发愣发呆,不说话。
我当时就感觉她不对,因为她似乎连我都不认识了。
回到家,她时不时还发出古怪的笑,说些听不懂的家乡话。
我扶她睡下。
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她在睡梦中老是说胡话。
我叫她她都不理,我感觉情况有些严重,立即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了医院抢救。
在医院检查时,医生却查不出来什么病。
呼吸心跳都正常,血压正常,没有脑出血或梗死,所有脏器功能都正常。
后来得出结论,可能是因为过激刺激、情绪激动引起的暂时性精神障碍。
三天后,陈小花终于醒来。
她意识恢复正常,却浑身虚弱无力,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连床都起不来,饭也吃不进去。
杨叶找到医院院长,经过内科、神经科、妇科等多科室的会诊,仍然没有确诊是什么病。
最后,病区的科主任含糊其辞地说:“根据各项指标综合来看,排除其他疾病,
我们发现她的免疫力低于正常水平,
现在我们怀疑她可能是免疫系统方面的问题……
我建议你们转院,去省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听到“免疫系统”这四个字,我全身的血都往头顶涌上来,脑海里电闪雷鸣、嗡嗡作响。
我曾经做过医生,我知道免疫系统疾病的严重性。
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清楚地记得,当年,李玉患病时,陈小花她们带她去医院,医生也说是免疫系统被破坏。
别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的患病症状,跟现在的陈小花表现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
难道,陈小花要走李玉的路?
李玉的死,还是跟“七彩长生丸”和吴天助有关?
科主任说陈小花病情的时候,杨叶和褚满儿也在旁边。
褚满儿显然也意识到了,她的脸顿时变得苍白,眼泪流了出来,身体也在微微地晃动,杨叶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小声在她耳边安慰她。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她是为陈小花伤心,其实她同时还为自己伤心。
她们自以为逃过了厄运,却没想到厄运却如影随形,一直跟着她们。
等她安静下来,杨叶冷静地对我说:“冰哥,你怎么看,要不要转不转院?”
我点点头,说:“多一点希望总是好的,去省城看看吧。”
“还有一件事——”杨叶说,“小花的家人,要不要通知一下?”
他这么说,弄得我更紧张了——
仿佛已经开始计划陈小花的后事了。
我说:“这、这事,
我、我不知道……”
科主任在旁边为我鼓气说:“要不先转去省医院吧。
他们的检查设备和治疗条件都要好很多,先去了看情况再说。
我认识那边的人,都会帮你们安排好的。
我看她的情况,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暂时还没到那一步。”
褚满儿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冰哥——”
但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我也没心思问,就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回到病房,我愈发感觉陈小花虚弱得连眼睛仿佛都睁不开了。
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我、我刚才梦到李玉了。
她在叫我过去陪她玩……
冰哥,我、我不会是要、要死了吧……”
她的话,像刀子刺在我的心上。
我压制住悲痛,说:“小花,别乱说!
你别怕,你一定要有信心。
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放心,肯定会有办法的,我也一直会在你身边……”
我正在六神无主时,褚满儿有些紧张地说:“冰哥,我刚想起来,没敢当着医生的面说——
我想,我想……
仙、仙台的元吉、道人一定、一定有办、办法的!
我、我们去、去求求他帮、帮我们——”
“对,还有元吉道人!
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句话,点燃了我们的信心。
与其转院到省城,跟去仙台路程差不多。
杨叶眼睛也是一亮,兴奋地说:“是啊,他肯定有办法!
我马上去找小雷,这有一个多月了,小雷应该回来了。”
“去哪找他呢?”
我说,“你们知道他的家吗?”
杨叶思索着,说:“我想想办法吧,你放心,肯定找得到……”
这时候,张庆文进来了。
他一脸沮丧,双眼通红,头发乱篷篷的,胡子长出老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宿醉未醒。
“可馨找、找到了吗……”忽然,陈小花说话了。
听着她从氧气面罩里面发出的声音,我的心揪作一团。她的声音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只怕一口气缓不过来,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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