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说完,又从包里拿出两个黄色的小纸包,给薛可馨和张庆文一个人发了一个。
还叮嘱说:“这个随身携带,不要弄丢了。如果
不想让谁看到你,就对他默念一声‘隐’,那人就看不到你了,然后立即离开。”
接下来,小雷在杨叶家和我家,都这样布置了一番,包括我父母家。
他还每人给我们发了一个能隐身的黄纸包……
最后,我们三家都想请他住到自己家来,可小雷还是选择了住在我家。可能他认为我们认识得最早。
这么忙下来,又忙到了夜里1点多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了这道保险,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睡个安稳觉了。
我们也没再聊,让小雷先洗澡,先去卧室睡觉,他也累了,就去了另一间卧室睡了。
我洗完澡出来,陈小花还没睡,在床上玩手机,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她在看机票。
她悄悄对我说:“我们也跟小雷一起去浙江吧。”
我说:“你还要去呀,那不是你伤心的地方吗?”
陈小花说:“也不算啥伤心的地方,都过去了,也都淡忘了。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还提心吊胆的,不如出去散散心。再说,小雷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们陪着他一起去不好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
跟着小雷,更安全。
连我都有些依赖小雷起来,只有跟他在一起,才感觉到踏实。
我看着陈小花,看起来今天她是完全恢复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她能不能经受住长时间的旅行。
我一犹豫,她就明白了,说:“老公,你别担心我了,我的身体没事,真的全好了!我好长时间没出远门了,也想出去玩玩。”
陈小花的病真是古怪,说躺下就起不来,说好就全好了。
有句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意思是,人生病来的快,好的慢,可她却是来的快,好的也快。
我又想,反正我寸步不离她身边,还有小雷,有什么事也不怕,出去散散心,也对她的身体有利。
我同意了,说:“好吧,明天起床了问问小雷吧。”
第二天早上问小雷,小雷说,一起去可以,但不能坐飞机,得坐火车。
我奇怪了:“为什么不能坐飞机呢?”
小雷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交待过,我们到哪也不能坐飞机,说这是修道人的规矩。
有一年我在崂山,听几个修行的道友讨论过这件事,他们分析,修道人随身带有法器,飞机不能上;
还有,修道人的法力和法器可能会对飞行员造成干扰,引发危险。
我大师兄利贞也说,修行的人要修练法力飞天,而不能借助工具上天,如果使用工具,会对修行造成破坏,这认为这个说法最有道理……”
其实我也不喜欢坐飞机,我心理素质不好,在飞机上害怕,于是陈小花就买了晚上去浙江的三张火车卧铺票。
临别时,张庆文、薛可馨、杨叶和褚满儿闻讯都来车站为我们送行,薛可馨和褚满儿也流露出想去的意思,可张庆文那几天厂里正好接了个活,缺少人手,杨叶也要上班,她们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们出发了,去见那个已经死去的李玉。
这趟火车是开往浙江宁波的,陈小花订票时,问小雷去哪里,小雷说随便买。
陈小花就在网上买火车卧铺,临时买票,卧铺票很难买,三张更是难上加难,最后她终于找到一趟到宁波的车有三张卧铺票的。
订完她对小雷说,小雷惊喜地说:“真是缘法啊!李玉当年让我陪他去看海,我们也是从宁波转车去舟山,那是我们第一次看海,李玉非常开心——
我明白了,李玉就在舟山海边,不用算了,肯定就是那里!
我们第一次看海的那个地方!”
路上,我们跟小雷聊天,他解释说,随便,其实就是顺从自然,就是天意。越是放松,越是随便,就越是自然的状态,也正是天意所指。
所以修行都追求听天由命、道法自然。
随遇而安,其实就是最近的路。
刻意安排,往往是机关算尽,反而绕远了。
因此,修行的人,越是高手,反而越不算卦,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不需要、也不可能由自己去掌握。
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该来的,求也无用。
反倒越是浅薄的人,越想掌握所有;懂得放下的人,才能拥有一切,才是真正的高人……
陈小花听得眼睛发亮,严格来说,她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最初是由传销确立的,传销是鼓励人不择手段地索取和控制,不达目地,誓不罢休,她也是这样的一种强者似的人,她也喜欢这样。
但小雷却倡导放弃,放下,随遇而安,这是完全相反的两种观点,也让她听得津津有味,说明她是个善于接纳的、包容的人。
28个小时后,我们辗转到达舟山。呼吸着强劲的海风,我感觉像是换了个世界。
从诗人海子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佳作流传以后,海的味道仿佛也变了,迎着海风,踏着海浪,不管你生活如何,都会油然生出一种幸福的感觉,我想这正是人们想来看海的目的吧。
白天,我们在宾馆休息了一……
午夜时分,我们叫了辆出租车,小雷凭着记忆,指引车开到一处海边。
四周黑蒙蒙一片,没有月亮,只有白色的沙滩提供了细微的亮度,海边除了我们,再看不到别人。
我们沿着海岸,踩着细细的海沙,慢慢往前走。海潮掀起阵阵波浪,海浪在脚下翻滚,发出欢快的喧闹声。
深夜的大海依然不眠,像在发出阵阵不解的叹息,看不见远处的海面,看不见海的表情,只能听到海的声音,似乎在一刻不停地抱怨。
但是,因为只有我们三个人,吵闹声中,仍然显露出另一种特殊的寂静。
陈小花有点激动地问小雷:“我们今天能看见李玉吗?”
“我能看见。”小雷边张望边说。
他看着前方,想了想,又说:“你们想看吗?我能让你们看到,但你们可能会遭遇到一点伤害。”
陈小花和我对视一眼,我明白,所谓伤害,就是惩罚。
人间的人看不见阴间,阴间的鬼看不到人间,人和鬼都不能知道神仙的生活,这是天地间的规矩。
如果非想看,就要付出代价;
如果造成什么危害,可能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不怕。”陈小花和我都说出了同样的话。
“我会尽量降低伤害的程度的。”小雷说。
他从包里拿出两张黄符,嘴里念动咒语,分别按在我们的额头,他的手一按下去,符就消失了。
“好了。”他说。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想了想,又缩回了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让我们一人吃一粒。
他说:“这是师父给我的丹药,能补气还阳、延死回生,会使对你们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想都没想就吞进了肚子里,陈小花却拿着药,问:“这丹药一定很贵重吧。”
“当然了。”小雷一笑,“没事的,你们吃吧。”
他虽然没说,但我明白了,这种丹药何止是贵重,只怕是百年难遇的无价之宝。
一定是无数修道人梦寐以求的吉光片羽。
我们吃了药后,小雷又伸出手,在我们眼前一划,就像拉开了一张幕布。
我扫眼四顾,顿时呆住了——
我的眼前,忽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之前,我看到的是黑暗的海边,除了我们三个人,没有其他的人影,海边很黑,很空旷。
转眼间,这里忽然亮了起来!
但那种亮却又不像是白天的那种明亮,而是像阴雨时节的天,感觉有亮光,却不知道那亮光从哪里来的。
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海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简直可说是有些拥挤,有点像节假日在海边游玩的人群,但和那种景象又完全不同!
这一片海边,有单独一个人在游荡的,也有三五成群在一起聚集的,甚至海边还有几个人在钓鱼。
水里也有人,但不是嬉戏。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些人,模样和身材跟我们差不多,同时又有很大的区别。
在现实世界,同一个季节,所有人穿的衣服大致差不多。冬天穿得厚,夏天穿得薄。
但是,这群人穿着的服装的款式和颜色却完全不一样——
有长衫、背心、马甲、西装、羽绒服、旗袍、棉袄、大红的寿衣……
各个朝代、各个年代、各个季节的都有,可说是五花八门!
那些人,表情也不一样,有的在大笑,有的却在大哭,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沉默不语……
他们之间极少互相交流,大都是自言自语。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中都没有光,没有神!
形容无力,表情呆滞,所有人都像泥塑木雕一般!
我顿时汗毛倒竖——
我明白了,这就是阴间,这些人都是鬼魂!
陈小花惊骇地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只用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像一把钳子一样,坚硬,冰冷,有力。
小雷的脸上仍然很平静,但眼里却透出热烈的期盼,在那些鬼魂里到处扫看。
他当然是在寻找,他那已经不在人世的心上人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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