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说:“我们现在的价值,已经远远比不上那个方形容器了,他当然愿意放了我们。
那个联系我的人,毕竟还太遥远。
而方形容器,就在眼前。”
“确实是这样!”秦朝点点头,说,“你们这段时间怎么样,受什么苦了吗?
说出来,我找他算账。”
我连连摆手,说:“苦真没受过,福倒是享了不少——
那地方,真是人间天堂啊。
如果没有藤原敏行在,我倒愿意在那里生活一辈子。”
田秀秀一直盯着陈小花看,这时笑说:“小花妹妹刚开始我还没认出来呢。
这才几天,变年轻漂亮了!”
陈小花一听,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没有……”
嘴上说没有,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我也把在小岛上的情况都给他们讲了一遍。
他们听得很认真。
最后,陈小花说:“对了,我还拍了有很多照片呢!”
说着,她立即拿出手机,开始翻找在那座叫姆大陆的小岛上时拍的照片。
我当然知道,拍照是她在那里唯一的乐趣了。
每天都会拍个不停,只是苦于没有信号,发不出去,只能留在手机里供自己欣赏。
连她的手机屏保都换过无数次。
可是,她的手在屏幕上翻看了半天,最后手开始颤抖了起来,她惊呼道:
“怎么可能?
我拍的照片全部没有了?
刚才上飞机前还拍了几张呢?
冰哥,是不是你删掉了我的照片?”
我说:“我怎么可能删你的照片?
我连你的手机都没碰过。”
陈小花沮丧地说:“怎么在岛上的照片一张都没有了?!”
秦朝和田秀秀并没有表现出惊异的神情,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田秀秀淡淡地说:“没事的,人安全就好——
这事太简单了,随便在手机里植入一个木马病毒,
就会把所有东西抹掉了。
你们的手机只怕……”
她没有说出来,但我们都明白了。
短暂的休息之后,会议又接着开,一直开到了晚上11点多钟。
陈小花都困得不行了。
我也在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以免有失礼貌。
如果有谁提到我的名字时,发现我睡着了,也太丢人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个人。
而是代表了中国。
我扫视会场,只见所有人都仍然精神抖擞,凝神细听别人的发言。
还在笔记本上做着纪录,绝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我才开了半天会,就受不了了,而他们都开了三天了,只怕每天都是这样熬夜。
我想了想,也难怪,这帮人——
要么是军方的,24小时都可以连续战斗;
要么是搞科研的,也是不分黑白、孜孜不倦。
我真的佩服他们的毅力,也是他们,点燃了全人类的希望……
终于到了凌晨1点钟,会议结束。
这时,主持人站起来,说:“这次会议全部结束了,感谢所有科学家的无私付出!
最后,我们再次向鲁一冰先生和藤原敏行先生表达感谢!”
全体参会者都起立鼓掌。
主持人又说:“请大家都到一楼方形容器面前合个影吧。”
大家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陆续离开会场。
这时,藤原敏行向我走过来,跟我握了握手,然后鞠了一躬,我也还了一礼。
他抬起头来,说:“我很怀念跟二位一起抱坛饮酒的时光,希望还能见到二位。
以后天各一方——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珍重!”
这句诗,也源于《春江花月夜》。
他确实是把生活中的事都跟诗联系在了一起。
我说:“藤原先生独立特行的风格,令我终生难忘。
我也有首词留给您。
这首词是苏轼的《定风波》,
词不长,我就背诵全文吧: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喃喃地念道:“也无风雨也无晴……
嗯,好句子!”
随后和他又握手言别。
我们依次坐电梯下到一楼,在一楼一个大厅里,我终于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打捞上来的方形容器。
它还是当初我看到的样子,方方正正,全身黑乎乎的,无非现在看起来更加清晰。
但在我眼里,它仍然是一块石头。
不过,它方正的太规整了,像一个巨大的黑色魔方。
我的脑子里忽然一亮!
我想——
如果把它当成魔方,旋转到正确的位置,是不是就可以打开它?
我走过去,我也想再次抚摸它一下。
我准备只是轻轻抚摸一下它,然后就把手拿开。
可是,
意外发生了——
我的手指触碰到石头之后,居然粘在了上面,根本无法挪动地方……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镇静了一下,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手上又加了一些劲,想移开手指。
可是,手指还是无法挪动。
我的手指竟然已经与石头连成了一体!
确认了这个事实,我的全身顿时绷紧了。
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也有人像我一样上前触摸那块石头,但很快就都离开了。
有一个蓝色头发的外国人,甚至还扑到石头面前,亲吻了起来。
亲吻完了,他也顺利地转过了身子,理了理西装,找好位置,准备合影。
其他人看到我,都微笑着看着我点头示意。
站在我附近的人,伸出右手跟我握手。
可我的右手正粘在石头上,只能伸出左手,他们也只好换成了左手;
当然也有措手不及的,只好伸出两只手来握。
但好在他们并没有表露出不解或者讨厌的神态。
我猜想——
他们心里一定在想,难怪外星人一直在跟这家伙联络,只怕他不是正常的地球人。
连怎么握手都不懂。
可以原谅他。
这时,秦朝和田秀秀正在石头那边,跟其他人打招呼。
秦朝扫了我一眼,我正好也看向他。
他似乎读懂了我的心事,快步向我走来。
可刚走几步,就被人拉住,他只得面朝照相机镜头,作微笑状。
所有人都以石头为中心,按高矮分散站在两边。
只是,我似乎一直没有在这里见到藤原敏行……
照相机闪光灯“咔咔咔”地响起来,像密集的雨点打在房顶上一般。
镁光灯打在脸上,发出眩目的光。
忽然,我发现周围变得特别的明亮。
开始,我还以为是镁光灯闪得过于密集,可是,很快我发现,不是照相机发出来的。
那种明亮,是以前没有过的,超越了照相机的闪光灯。
甚至超越了白天的太阳光,使我有种被脱掉衣服的感觉!
似乎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
我扫眼看了一下,周围所有人都露出了迷茫的样子,都在四处张望起来。
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异常!
终于,我们看到了强光照过来的地方,在斜上方的窗外。
但仅仅是迅速扫看了一眼,也无法直视。
我不得不躲开了眼睛,左手本能地抓住了身边的陈小花。
在强烈的白光中,每个人似乎都消失在了光线里面。
我怕她也消失了。
这时,有一阵强风吹过来,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一直往后退。
有一半人猝不及防,还跌坐在地上。
那股风向我和陈小花吹过来,直把我们吹得贴在了石头上面。
我们也只得顺势靠在石头上。
这样才感觉踏实。
没想到,我感觉自己的双脚慢慢离开了地面;
可是,我面前的石头仍然一动未动。
过了一会,我才反应过来——
它也同时在离开地面!
我和陈小花,还有那块石头,往光源的方向飘去……
很快的,我就只能俯瞰脚下的人群,他们都惊恐地看着我们。
因为光线是从我们的头顶方向照射下来的。
再加上黑石头的遮挡,我们向下俯瞰的话,视线不受影响。
秦朝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还向我们伸了过来,显然是想把我们拉下来,可他够不着。
大厅里一片凌乱,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里都透出惊恐!
也有少部分人的脸上显露出惊喜。
他们拿着照相机,朝向我们的方向,拼命地按动着照相机快门……
我们是在向光源的地方飞升。
这时,有烟尘冒了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玻璃碎片和混凝土碎块纷纷掉落,吓得人们纷纷躲闪……
很快,距离光源越来越近,我已经被强光晃得有些恍惚起来,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似乎连声音都被这强光压抑住了,大厅里同时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叫声。
还有人用日语大声地吆喝,显然是在命令着什么,
但力道似乎并不自信——
像是飞机在快速爬升时的耳朵暂时失聪时听到的声音……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我和陈小花正坐在地上。
四周都是白色的亮光,我感觉我的身体都要被这亮光刺透了。
耳朵里面也是嗡嗡作响,有不同的声音在轮换鸣叫,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我环顾四周,因为逆光,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连那块粘住我的巨大黑色石头,也不见了踪影。
过了一会,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亮,才勉强在近处找到了视线的注意点。
那是一个小黑板。
仔细一看,那是一块屏幕,比平板稍微大一点。
上面没有文字,也没有图像,就是一块黑色的屏幕,立在我们的正前方。
陈小花紧紧地抱住我,身体一直在颤抖。
我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说,“你呢?”
我说:“我还好。”
她问:“这是哪?”
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忽然,有个声音传出来:
“鲁先生、陈女士,
很高兴认识你们!”
欢迎你们来到萨珀诃星球的飞船!
我的代号是:北纬30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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