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小花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问的,是杨叶那次突然失踪的事情。

    原来,那个留在他家里的背包,居然是眼前这位施大哥送过去的!

    施大哥是受什么人指派,给杨叶送背包呢?

    为什么要给他送背包呢?

    送背包,跟他的失踪,又是什么关系?

    我想问,可是,我知道,施大哥这里,也不会有答案。

    他只是指令的执行者。

    果然,陈小花又问:“施大哥,是什么指使你那样做的?”

    施大哥摇摇头,指了指头顶,什么也没说。

    他应该在示意,是上天指示他去做的……

    小雷又端起酒杯,说:“我再敬吕师傅和施大哥一杯,谢谢你们的好酒好菜!”

    我明白了,几乎不喝酒的小雷,接连跟人碰杯,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喝酒。

    ——他是在转移话题,意思是,我不能问这个问题!

    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在南天寺开光的那天,在宋俊杰的宴席上,那个长发人被剃成了阴阳头,荤菜、酒和他的头发全部消失。

    我想,那件事应该可以问问。

    我把那件事说了,问他们:“那也是隔空取物吗?”

    施大哥想了想,说:“这要看周围有没有,比如屋外。

    我感觉很可能是凌空取物,也就是有人把那些东西迅速转移到了屋外。

    我隔空取物后,那些东西还摆在原处,只是看得到,却摸不到……”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头皮顿时又发紧起来——

    原来我还以为,他把东西取走后,那东西就不见了。

    不见了,有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忘记了。

    没想到,是东西还看得到,却吃不到、摸不到。

    那种状态,只怕比凭空消失更加可怖……

    吕师傅师徒,看来喜欢热闹,但酒量不行,喝了不久,就都有些醉意了。

    我们当然不能劝酒,就散了席。

    我们刚一站起来,面前的餐桌、包括酒菜,就全部消失了;厨房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小雷找出几床被褥,在尤师傅屋里的床上铺好了,我和张庆文分别把他们师徒扶进屋里睡下来。

    回到客屋,小雷对我们说:“其实我今天也想回去的,没想再到思邈山庄来的。

    可是,听到他们把冰哥的功劳冒名顶替到自己名下,就想看看究竟是谁在作怪。

    再加上又碰到那个迷路的短发青年,要把他送回去。

    我们今天再住一晚,明天无论有没有结果,我们都回去。”

    张庆文无奈地说:“那就明天再回吧。”

    小雷又说:“现在外面有个热闹可以看看。

    如果你们不想看热闹,就直接睡觉;如果想看热闹,我们现在就去。

    嗯,不对,也不能都去……”

    最后我们商量,就小雷和我出去看看,其他人都呆在院子里,因为晚上人多了出去目标太大。

    白天我们可以冒充游客,晚上就全部是修道人和江湖人出没,很容易撞上。

    尤其是女眷们,还是留在思邈山庄更安全。

    我和小雷走出院门,我们先往东走了一段路,又往北走了一会,再转头往西,我们脚力全开,一路狂奔,我居然越跑越兴奋起来。

    天瑞香的功能,原来虽然也知道,但都是危急情况下逃命之用,危险过去就忘记了,没有闲心去验证,这次才算是真正体验得淋漓尽致。

    这时,小雷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示意我禁声,然后慢慢悄无声息地往前摸去。

    我紧随其后,没几步,我也听到了声音,那是几个人在轻轻说话。

    只是边走边听,隐隐约约的,听得不甚分明。

    又往前走,前面居然没路了,是一处断崖。小雷探身往崖下看了看,回头冲我指了指下面。

    我也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立即就看到崖下有一处光亮,是应急灯的白光,透过树叶缝隙传了出来。

    目测下面有十几米深,三面环崖,隔出一个大约四五十个平米的空间,有一个出口,竟然是个天然的绝佳的藏身之处。

    下面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旁边靠最里面崖壁是一顶帐篷。

    小雷在周围又打量了一下,冲我招了招手,他转身又往旁边走去,绕了一下,崖边有一个下坡,走到下坡尽头,坐了下来。

    这里距离崖下的人也近了几米,主要是下风头,能够清楚地听到下面人的谈话。

    同时还能避免被别人看到我们的踪迹。

    下面的人一边聊,一边在收拾什么东西,发出“咯嗵”的声音,我听出来,应该是捏抓啤酒罐的声音。

    一个声音说:“老七你快些收拾,我要关灯了。”

    这个声音,我们都听清楚了,正是那个短发青年的声音。

    “怕个毛!”

    显然是那个老七在回话,“怕有鬼来吗?

    我们都是跟鬼打交道的人,还怕鬼——”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一声低吼传出来:“老七你他妈喝了一壶尿发神经了?

    给老子闭嘴!”

    老七立即闭了嘴,不一会,应急灯灭掉了,下面跟深山的夜色混成了一团。

    那个低吼的声音有些苍老,似乎年纪不小了。

    过了一会,他开口说:“越是我们这种人,越是要敬畏鬼神,才能保全性命。”

    “对对对!

    五爷说的对!”

    短发青年和老七连连称是。

    原来那苍老的声音,就是今天那短发青年念叨的“五爷”了,他应该是他们的带头老大了。

    可他说的“我们这种人”,又是什么人呢?

    五爷说:“老七你先去上柱香,多说几句好话。”

    老七站起来,走到帐篷旁边,摸索了一会,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点着了香。

    老七跪下去说:“我是个混蛋,不应该乱说话,该打嘴!

    我敬天敬地敬各路神仙神明,求你们原谅我,并保佑我们一定成功,谢谢了!”

    说着,他把香插好,还真打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老七回来,那短发青年又冲上去,也点了三柱香,跪下去说:

    “差点忘记了,今天得感谢老天爷保佑,我迷路了,又摸回来了,这都多亏了您!

    我也敬天敬地敬各路神仙神明,保佑我们发大财!”

    看来他们在这暂时的栖身之地也设了香案,只是我们在上面看得不太分明。

    五爷也站起来,走到香案前,敬上三柱香,说:“敬天地,敬祖师爷,保佑我们此行平平安安!”

    这位五爷果然是老江湖,不图富贵,只求平安。

    敬完香,三人又回原处坐下,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们又坐了一会,还以为下面三个人睡着了。忽然听那老七说:“小二,你今天说的那个地方,明天带我去看看。”

    那个短发青年的声音立即接着说:“好,明天我带你去。

    如果你困在里面,别骂我就行了。”

    原来短发青年的名字叫“小二”。

    “那地方,你们就不要去了。”五爷说,“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去招惹修道人。

    唉,都是我一时糊涂。

    听他说得容易,我才让小二去的。”

    小二说:“别的我不可惜,我就可惜了那幅画。那幅画拿回去,肯定能卖个千儿八百的。”

    我猜他说的应该是那幅挂在尤师傅屋里的画。

    那幅画,只怕远远不止千儿八百。

    昨天夜里,我顺眼一扫,那幅画至少是清中期的,而且画得也非常精美,绝对可以在国内最高级别的拍卖会上上拍。

    除了“北上广深”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轻松换一套房子。

    我还有些奇怪,尤师傅为什么没有取走?

    老七说:“明天我去拿,拿回来,卖的钱,我们平分。”

    “胡说!”

    五爷有些怒气地说:“快快住嘴!

    我说了不让你们去,你们还非要提,看来你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老七仍然显得不甘心地说:“五爷,我还不是在为您着想吗。

    如果我们拿不到那枚铜钱,您那个朋友就不会帮我们找皇帝的宝贝埋在哪里。”

    五爷说:“好,你们说,宝贝和你们的命,哪个重要?”

    “当然是命重要了!”老七和小二同时说。

    五爷说:“我现在想想,确实不应该让小二去冒那个风险的。

    我只是一直对修道人很尊敬,如果他们找我做事,我就只想去做好。

    我也明白,修道人里面,也有不那么虔诚的人。

    那个人,我其实跟他并不熟悉,只是认识了也有几十年了。

    他说他有一枚铜钱落在了那个院子里,让我帮他去取回来,他就告诉我,陈友谅埋藏珍宝的位置在哪里。

    我们算是互换,各取所需。

    现在想想,我感觉这事做得还是太急了点。

    他是真的知道地方吗?

    大方得是不是过了头?

    那枚铜钱,如果好取,他自己为什么不去?

    我也是老江湖了,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听他们说话,我明白了:五爷他们,是来找陈友谅宝藏的。

    有一个修道人,他想拿到一枚铜钱。

    他正好认识五爷,就让五爷去思邈山庄拿。

    可是,他怎么知道有一枚铜钱在那里呢?

    那个修道人,难道就尤师傅?或者是认识、知道尤师傅屋里有金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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