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早上,6:30,闹钟一如既往地响起,陈菲没有起床。她披散着头发直挺挺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满是血丝,愣愣看着朱雅洁的空床铺发呆。朱雅洁还是没有回来,而她的噩梦已经连续做了三个晚上,每一次都那么逼真,每一次的情景都分毫不差,就好像她是一个恐怖片的演员,每晚都要准时参加同一镜头的拍摄,然后不断NG,重来。
她机械地抬起手,揉着鼓胀的太阳穴。为什么总是重复同一个梦呢?这种事情太奇怪了,我不会是生病了吧?
到底为什么呢?陈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手机闹钟又一次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关掉闹钟,忽然眼前一亮,为什么不上网查查看呢?说不定也会有人有过类似的经历。
陈菲在百度搜索栏里输入:重复做同一个噩梦?
搜索结果有很多条,陈菲点开了几条。
在线医生的留言:总是做重复场景的噩梦,说明你紧张焦虑,恐惧害怕,思虑过多,或者你梦到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你可以去做个心理治疗,必要时可以吃药治疗,平时要尽量避免紧张焦虑。
热心网友留言:有好事,做噩梦有好事,做好梦不一定,都是压力惹的祸,梦就是梦,不要太在意!
……
陈菲摇头苦笑,把手机扔到了枕头边,看来网络根本不靠谱,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去看心理医生,说自己连续两天梦见舍友被人杀了?求解决?求疏导?弄不好真的会认为是精神病,抑郁症什么的,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还是算了吧!
要不去梦里那个地方看看。只要那里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噩梦就不攻自破了。陈菲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毕竟梦境实在太过真实,即便现在她是醒着的,想一想都浑身发凉。
算了算了,也许都是巧合,今晚说不定就没有了。
吃早饭的时候,张明亮打来电话,又问她有没有见到朱雅洁,或者联系上她。
得到否定答案的张明亮,什么都没说,默默挂断了电话,她能想象出张明亮憔悴不堪的样子,但也只能叹口气表示同情。
夜晚再次降临,陈菲依旧没能逃过噩梦的折磨。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一直这样,自己早晚要被逼出病来,不能再等了,不就是爬一趟虎牙山嘛,就当散心了,反正自己经常爬,肯定不会有事的。
打定了主意,陈菲逼着自己躺在床上继续休息,但是根本没办法入睡,心脏不安稳地乱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此煎熬着,天终于亮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直奔食堂,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吃一点,不然哪来的力气爬山。
虎牙山在A市的西郊,距离师大有将近三十公里的路程,陈菲以往都是坐公交去,倒两次车,然后153路直到底站就是了。这样只用几块钱就可以满足爬山的愿望。
陈菲随着人流挤上公交车,座位早就被占满了,只能勉强拉着扶手稳住身体。她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高挑的身材,配上精致的面容,即便不施粉黛,也照样引入注目,不少乘客频繁若有若无地向她瞟上一眼。她双眼定定望着窗外,心思早已飞到了虎牙山上,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是一如往常的美丽风景,还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一辆私家车突然变道,公交车连忙急刹,全车的人向前一拥,咒骂声响成一片。陈菲好不容易稳住前倾的身体,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的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
她扭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满头黄毛的瘦小青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陈菲知道他是装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忍了。
没过几分钟,她又感觉到了那只不老实的咸猪手,若有若无地在碰自己的身体,甚至还轻轻用手指摩挲着。
她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瞪着黄毛,“你干什么?”
黄毛一脸无辜的样子,“干什么?我没干什么呀?你神经过敏了吧?”
陈菲的脸涨红了,她当然不会说你为什么摸我,她说不出口。
她努力向前挤,想换个位置,惹不起总能躲吧。可是黄毛也跟着往前挤,她一下子窘迫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黄毛下意识扭头去看,还没反应过来,脖领子就被一个青年揪住了。
四周的乘客一见有事,立马躲到了一边,有的都开始掏手机了。
黄毛伸手去掰青年的手,却根本掰不动,叫嚣道,“你谁呀?放开我,找茬是吧?”他虽然声音不小,样子挺吓人,但那青年压根看都没看他。
“你,没事吧?”
陈菲看向青年,那是一张相当俊朗的脸,刚直的短发,黑亮的眼睛,浓密的剑眉,高耸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角将那一丝微笑恰如其分的标示了出来。
“没,没事。谢谢!”
陈菲脸一红,低下了头,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害怕,直接报警!”青年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陈菲忍不住抬头看向青年,那清澈锐利的眼神,瞬间直达了她的内心深处。
“嗯!”
陈菲很认真地点头,又垂下了眼帘。
黄毛继续挣扎,喊叫着,“你他妈谁呀?再不放开,我,我,我可报警了。”
“报警?”
青年掏出警官证在黄毛的面前晃了晃,“有事吗?”
“没,没事!”黄毛哆嗦着闭上了嘴。
“真没事?”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毛。
“有,有,警察同志,我错了,看在我是第一次的份上,饶我一次吧!”
四周的乘客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朝着黄毛指指点点。
青年冷哼一声,“身份证。”
黄毛不敢违抗,老老实实把身份证掏了出来。
“举起来。”
黄毛乖乖照做。
青年拿出手机对着黄毛拍了一张照片,“下车自己去派出所说明情况,否则,你知道后果。”说着晃了晃手机,挤到了车门的位置。
陈菲忍不住偷偷看向他,全身涌过一阵暖流。直到今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依靠的感觉,心湖如同扔进了一颗石子,原本的平静被瞬间打破,涟漪一圈圈向四周荡开,荡进了目光里,也荡进了每一个细胞,她忽然觉得全身无比轻松起来,连日来的压抑和困倦竟无形中消退地无影无踪。
又是一站到了,青年随着人流下了车。陈菲下意识向窗外望去,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期待。
车上人终于少了,她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戴上了耳机,靠着车窗闭起了眼睛,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银色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她的名字。那只是一枚普通的银质戒指,她不知道已经戴了多久,只记得十年前车祸失忆之后,自己就一直戴着。她总会下意识地去摩挲它,奢望能够通过它唤起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但是奇迹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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