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牛大宝没有来,陈灵儿打包了几个菜给牛大宝送过去。这一点上,苏小北还是很佩服她的,心细,懂的体贴人。桌上的牛磊大口吃着饭,偶尔瞟一眼旁边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苏小北借着吃饭的时机问道:“牛磊,我可听说你不仅诗写的好,而且在俺们村里还有一个外号叫事事通。村里的事你都能滚瓜烂熟的记在脑袋里,你的脑袋就是一本桃花村史啊。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很少见了,要不是没钱上学你最起码能是个大学生。”
牛磊以前最开心的事能多吃几口肉,现在最开心的事是别人能在陈灵儿面前多夸他几句,这叫在女孩子面前赢好感。
果然苏小北的话让牛磊很受用,把碗筷一方自豪道:“那是,不瞒你说就俺们村那点破事,像谁谁谁敲了寡妇门,谁谁谁扎了红腰带俺都一清二楚着呢。”
苏小北佩服道:“俺就知道你能当村委绝对不是靠着你叔的关系。”
牛磊呸了一声:“那些个人比不过俺就到处造俺的谣。那个灵儿啊,你可千万别信。”
陈灵儿眨巴这水汪汪的大眼睛点点头,然后笑着看苏小北怎么出招。
苏小北给牛磊夹了几块肉,又开了瓶啤酒递给他。牛磊笑嘻嘻的照单全收,边吃边喝,好不痛快。
“那个哥向你打听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你只管说,只要是桃花村的人,就没有俺不认识的。”牛大宝又喝一一口啤酒,咂摸了一下嘴。
“肯定是桃花村的人,只不过我刚来村里没多久有些人还没认全。”苏小北又给牛大宝倒了一杯。
“你说。”牛大宝夹着菜,满嘴的油光,大大咧咧的说。
“那个赵长生,你认识吗?”苏小北眼睛盯着牛大宝,小心翼翼的问。
牛磊到嘴里的酒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然后望着苏小北挂满酒水的脸,有些惊疑又有些惧怕:“不认识,俺不认识。”说完便把碗放下匆匆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提起桌上没喝完的半瓶酒直奔外面。
旁边的陈灵儿边笑边给苏小北递上纸巾:“大侦探,你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呵呵呵。”
叔侄俩越是不说,反倒越激起了苏小北的好奇心。看他们的表情,他们很明显是认识赵长生的,可是为什么一提起来就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呢?这也太奇怪了。
三月的天,孩子的脸,白天还是春光和煦,到了晚上便狂风大作。苏小北的门被重重砸响,开门时便见李勇在外面喊:“快去村头看看,地膜被大风卷起来的石块给砸出了窟窿,现在牛村长和孙赶超正带着人往哪里赶呢。”
苏小北来不及穿上衣,跟着李勇就往村头跑。路上遇到陈灵儿,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飘舞,小小的身板迎风而行。苏小北一把拉住她说:“你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
陈灵儿也没有了以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和认真:“这地膜如果要是遭到破坏,那么我们辛苦大半个月的成果就半途而废了。”
“哎呀,风太大了,夜里不安全,你给我回屋待着去。”苏小北拉住她,然后让李勇送她回去。
哪成想陈灵儿非常倔强,一挥手便甩开苏小北,怒气冲冲的说:“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我村里的技术员,来这里就是要参与农村建设的。他们不怕危险,我也不怕。我希望苏书记能一视同仁,不要因为某些人给你打了某些招呼,你就区别对待。”
说着也不管苏小北,一个人气冲冲往村头跑。
苏小北还是第一次见陈灵儿这么认真,心里不禁对着小丫头有了几分叹服,但是这一身在狂风黑夜中穿行的胆量,就胜过其他女孩子不少。他望了一眼也在旁边发呆的李勇,没好气道:“看啥看,还不快点跟上,这丫头今晚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李勇摆出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但是还是听话的跑了上去,跟在陈灵儿身后。
村口的风远别村里的大,呼呼的风声卷杂着砂粒和碎石砸的人睁不开眼睛。狂风卷过地面,待着哀嚎将地膜吹的呼呼作响,苏小北打着手电筒看去,有些地膜已经被碎石击穿,牛大宝正组织人进行施救。
“草席都带来没有?”
“带来了......”
“带来了就快点铺上。先铺东边,那边靠河损的严重。”
“好的......”
牛磊带着一大群人待着草席开始往东边走。
这种草席是用河边上的茅草编的,虽然轻柔,但是富含植物纤维,埋在地里压实了抗风扛击打,还具有保温的效果。苏小北见一些老婆婆闲来无聊时编过,好奇的问他们这是用来做什么的,老婆婆说冬天搭在菜地里防霜冻的。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功效。
陈灵儿也拎起一大块草席跟着往东边走,牛磊蓦的停下看着陈灵儿,似乎不敢相信再这样大风的夜晚她也敢过来,于是脱下身上的外套望她头上一搭然后在勃颈处打了个结,说:“披着,当心石头划破脑袋。”然后穿着一个背心抱着一大捆草席往地头走。
苏小北和孙赶超带着几个人沿着西边将草席覆在地膜上,然后抛些土压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从周边找了一些砖块压到四周。十几个人在狂风中奋力的保护这那一株株新苗。铺好以后又一寸一寸的检查一番。
这大风还在肆无忌惮的刮着,似乎与那草席较上了劲,牛大宝看了看在风中上下起舞却纹丝不动的草席叹了口气,说:“这叫过堂风,估计今晚都不会停了。”
几人坐在地上,衣服在风中呼呼作响。
“受灾的情况严不严重?”
“不好说啊,要等明天检查完后才会知道。”
陈灵儿拆下头上包裹的衣服递给牛磊,刚才她明显感觉到有几块石头随风砸在自己的头上,要不是这衣服裹着怕是要砸起包来。她心怀感激道:“刚才谢谢你了。”
牛磊憨憨一笑。
陈灵儿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划出的几道血痕。陈灵儿有心心惊的望着他问:“疼吗?”
牛磊摇摇头大大咧咧的说:“没啥,村里人皮实。”
几人在田间点上烟又闲聊了一会,这才起身打算离去。风依旧没有停,夹杂着哀嚎将众人的衣服鼓起。苏小北等人走了几步,发现牛磊并有跟上,而是呆若木鸡的坐在原地。牛大宝转过身去,以为他因为陈灵儿的一席话而发春,过去踢了一脚,骂道:“没出息的,干啥呢,还不快走?”
之间呆呆的牛磊伸出手,颤抖的指着远处风吹乱的河边。
牛大宝顺势望去,见一个人正在河边跺步,一会眺望水面,一会又俯下身抛着沙土。牛大宝噗通一下瘫在地上,几个还在说笑的农民笑容瞬间也僵在了脸上。
苏小北觉得情况不对,打开手电筒照去,那身影却突然间就在光影中消失了。
苏小北想要跑过去看看情况,却被孙赶超一把拉住,指了指原地哆哆嗦的几人说:“这里面有古怪,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苏小北招呼着把牛大宝和牛磊送回家,然后一个人坐在床上,睡意全无。那个在河边看到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大风的夜晚去河边?他想要干什么?为什么村里的人看到这个人影都心惊胆颤?隐约间他觉得这些事与牛大宝叔侄避而不谈的赵长生有关。辗转反侧到凌晨,这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风已经停了,天空风和日丽,若不是地面上浮着的沙尘和垃圾,他甚至都怀疑昨晚的大风都是在梦中发生的。
他简单地吃了一点早餐,然后和李勇往村口走去。
李勇说:“最近他又接了一个私活,给镇上的一户人家盖新房,这是工程队第一次独立参与建设。我们的资质小,不可能接一些小区建设,但可以在私房建设上打打主意。而且,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高了,建房子的意愿跟强烈。”
苏小北琢磨了一下说:“没看出来,你很有商业头脑。我们跟人家的工程公司没法比,所以将目光瞄向广大的农村,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在农村建设的过程中积累经验、积累资本、打响知名度,走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
李勇觉得苏小北总结很到位,不住的夸他有见识、有水平。苏小北撇撇嘴,并没有被他一顿乱拍而昏了头脑,提醒道:“你做的是住宅,一定要确保工程质量,千万不能偷工减料。”
李勇摆摆手说,不可能,俺们桃花村人最实在,绝不会做着黑心事。
苏小北看他拍着胸脯保证也就放了心。聊着聊着,苏小北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夜里河边那个人影,问道:“昨天夜里我们看到那个人是谁?”
李勇噤若寒蝉道:“千万不要再提昨天晚上的事。那是村里的一个忌讳。”
苏小北纳闷的盯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平日大胆妄为的人在说起这个人影时是那么的惶恐不安。于是,他又换了个话题,问:“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个叫赵长生的人吗?”
李勇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结结巴巴的说:“小,小北哥,咱能不开这个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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