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
“啪……”
“大人……呜………呜呜……”
“哇……求求了,不要打阿翁……哇……”
田氏前院,黑压压的堆满了人,劲服持枪的豪奴,瑟瑟发抖的奴仆,面色发白、不忍睹视的婢女,有老老少,有男有女。
沾水的皮鞭接触肉体发出的脆响混着几个孩童的哭嚎,响彻在田氏坞堡。
地上爬着五个血人,每一次皮鞭落下,只换来他们肉体的几下抽搐。显见的,几个人已经被皮鞭抽得昏死了过去,五个豪奴压跪着大大小小的五个孩童,和他们的阿翁头对着头。
每一声皮鞭的脆响,李大眼的心中恨意便增加一分,孩童每一声的嘶哑哭喊,又让他的心中跟着滴一次血。
强压下胸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大眼知道,自己如果稍有不慎,几个人加上自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强自关闭自己的耳朵,把一声声皮鞭的响声和孩子的哭喊排出脑外,透过人缝,大眼的眼睛四处扫过一遍,愤恨者有,恐惧者有,麻木不仁者也有。
田氏贼子端坐在最前边,眯眯眼不时扫过人群,驴脸立于一旁。
把院内的情形扫视一遍,大眼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忍,忍,一定要忍,今晚,会找你们算总账。
“田某是仁慈的,你们的需求,不是要看自己的孩儿吗?在下满足了你们,抬起头来,看看你们的孩儿,现在,他们就在你们的面前。”
扬起的皮鞭终于停止,田金起身,从几个血人身前缓步走过,一边走,一边说,不时用他的脚扒拉一下五个血人软软的脑袋,脸上挂着一副极度的满足感。
“哇……呜呜……阿翁……”
田金的话音落下,院中除了几个孩童的哭嚎之声,没有一点其它的杂音。
眯眯眼又一次从杂役奴仆身上扫过,落在了几个血人身上。
“装起来,老少一起全都装进去,挂出去。唉……田某人还是心太软,总是愿意满足你们的要求,见不得你们骨肉分离。”话说完,田金抬步,身姿款款的向后院行去,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士族的风仪是不能丢的。
绝户?哈哈哈哈哈………在下就是做个绝户,也要拉上你们这些贱民!
心情极度舒爽的田金,面上挂着笑容,回身看一眼地上的几个血人,转身进入内院。
豪奴们七手八脚的抬过几个发霉的木笼,一个木笼丢进一个血人,又塞入一个哭嚎不止的少年,就手,用一根铁链锁上了木笼。
见到此形此景的李大眼,心中的凉意越来越盛。
钥匙!
茅草屋中,姜丑心中的冷意也是越来越盛,揉一揉发干发涩的眼睛。一个多时辰了,眼见太阳落山,堡墙之上没有一点动静,发生了什么意外?
“老丈,以往多久他们会把人挂出堡墙?”实在有些等不及,姜丑只能求助于身边紧盯坞堡的李老汉。
“郎君,这,这,最后一次是两年前,老汉也记不太清楚了,好像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李老汉给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等,只有等,姜丑回身走到铺着杂草的土台边,躺倒下去。
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了,静,必须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行动才刚刚开始,今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呢。
每遇大事须静气!
至理名言,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姜丑在心中暗暗的警告着自己。
“来了!”
黑牛的一声呼喝让刚刚躺下的姜丑忘记了刚才的自省,一骨碌爬起,两步跨到茅屋的墙边,睁大眼睛向坞堡看去。
沐浴在余辉中的坞堡墙头,自内缓缓升起五个木笼,左三右二垂挂在了堡墙之外。
猎人的眼耳是好使的,不到两百步的距离,木笼中依稀可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隐约间伴有哭喊声传了过来。
黑牛和姜丑对视一眼,脸上根根胡须乱抖,额头上的褶皱已经变成了深沟累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再言语。
“贼子,贼子啊,连个孩童也不肯放过。”此时,反应过来的李老汉望着堡墙方向,唾沫乱喷,咒骂不断。
再次瞄过一眼的姜丑,强忍着让自己的国骂憋回腹中,转身躺回到土台之上。
有获得总要有所付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夜幕降临,草屋中一片黑暗,坞堡方向的哭喊已经弱不可闻。
躺在土台上的姜丑,在数着自己的心跳,数着李老汉的咒骂,也在数着黑牛粗重的叹息声。每一次心跳,预示着离约定之时又少了一秒;每一次咒骂时间会少去几息,而每一次的叹息,离商定的时间也会少去几分。
李大眼也站在低矮的存放着农具的草房边,看着夜空数着自己的心跳,每一次心跳,他的眉头便皱上一分。
没有钥匙,怎么放人?
砍断手臂粗的木栏杆对自己来说不难,也就一斧头的事情,自己的力气自己是清楚的,如果把斧头抡圆了,碗口粗的木栏杆都不在话下的。可是,砍栏杆是会发出声响的,一斧头下去,自己就会变成堡墙上弓手的活靶子啊,自己豁上性命,也应对不过来啊,还怎么救人?还怎么开门放吊桥?
愁思满脑,李大眼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得厉害。
从他看见木笼锁上的那一刻,内心就是一片冰凉。
钥匙由驴脸管事掌管着,一个多时辰了,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眼看着闭堡的时间已到,今晩和外面联系已然是不可能了,怎么办?
束手无策的李大眼,双手抱头,蹲倒在地,一缕一缕的薅着自己的头发。
“闭堡了。”
暗黑的草房中,响起黑牛沉闷的声音。忍受煎熬的姜丑,又是一骨碌从土台上爬起,站到了草墙边。
远处的坞堡掩映在夜色中,只有堡门口和堡墙上有几支昏暗的火把,发着微光。门口的值守已经撤去,木笼在慢慢的收回,一阵嘎吱声过后,吊桥收起,堡门关闭,木笼消失不见。
微亮的堡门,就如一个巨兽,把刚才的一切吞入了他的肚腹之中,只剩下堡墙上几个游动的人影,和几支在寒风中忽明忽暗的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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