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郁温礼问了好几次,小姑娘都笑着摇头。
敷衍几句就把话题略了过去。
直到她彻底考完,再次跟郁温礼回合,她才对司机说:“去第一医院。”
郁温礼:“?”
他刚侧头,温停雪就解释道:“我奶奶来了。
“方姨给我打电话,说她病的很严重,好像是癌症……晚期。”
顿了顿,她说:“我想去看看。”
她恨吴尚荣毋庸置疑。
但吴尚荣养了她十几年,其中感情,只能说冷暖自知。
再说,这是生死当前的大事。
她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郁温礼点点头,伸手抱住她,说:“哥哥陪你一起。
“刚好我舅舅是第一医院的医生,我去问问具体情况。”
“好。”
温停雪贪恋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不论什么时候,他的怀抱永远能给她温暖和力量。
二十分钟后,医院。
肝胆外科。
送吴尚荣过来的是温停雪小叔,温仲义。
长得和温仲恩有五分像。
但那浑身气质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就像个赌徒。
温停雪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进门后直接把视线放在床上。
爸爸妈妈已经接到电话,安排了最好的单人间给她。
但人没来。
吴尚荣正在骂骂咧咧,说养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从小掐死。
一转眼看见温停雪,表情尴尬地砸吧了两下嘴,干笑道:
“一一来了呀?快快快,坐!”
她用削梨的那只手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手上的汁水很快将被单洇湿一小块。
温停雪没动。
从小到大她都没唤过她小名。
如今冷不丁提起,只怕是没安好心。
气氛有些冷滞,吴尚荣继续低头削梨。
温仲义站在床尾,双目阴沉地盯着温停雪。
片刻后,看不过去地教育道:
“温停雪你到底来干嘛的?妈让你坐你站着几个意思?
“她可是一手把你带大的奶奶,你就这样对她?
“果然是喂不熟的小|婊子,这才来江城多久,这么快就忘了鹿城的亲戚了?
“进了门居然连人都不知道叫!”
郁温礼眉心微蹙,移向温仲义的目光慢慢染上蚀骨的寒意。
温仲义莫名打个抖,正要顺着冷源看去时,温停雪开口道:
“她是一手把我带大,但这十几年,她也拿了不少钱。
“既然拿了超出范围的钱,就不要跟我谈什么亲情。
“更何况,她对我是好是坏,你不是很清楚吗?
“真要论起喂不熟,只有小叔您才配得上这个词。
“毕竟,我也没见过您这么坑父母,坑兄弟,坑姐姐,甚至坑老婆的人。”
“你!”
温仲义早就习惯了小侄女的软弱。
冷不防被她如此辱骂,他气的眼里全是火。
抬起的手都是抖的。
被他恶意指着的温停雪倒是眉眼淡淡,似乎还有再骂的意思。
郁温礼诧异地挑了挑眉。
而后又满意地勾个笑。
看向小姑娘的目光,柔情似水。
吴尚荣不高兴的‘啧’一声,打圆场道:“你没事儿跟个小辈计较什么?”
“来,吃个梨子消消火。”她把削了很久的梨递给小儿子。
整套动作相当娴熟。
因为平日里在家也是如此。
无论吴尚荣生病与否,她永远都在照顾她这长不大的小儿子。
温仲义倒也听话,低声嘟囔一句后,乖乖吃梨。
温停雪忍不住冷笑道:“什么叫跟小辈计较?”
她抬眸,清冷视线直直盯着吴尚荣。
“你小儿子先骂我,我还不能还嘴了?
“吴尚荣,我来看你是慰我的良心。
“不代表我原谅你十几年来对我的伤害。
“更不代表我从感情上承认你这个奶奶。”
温停雪接过郁温礼手里的果篮,重重往床头柜一放。
“既然你不需要我来看,那么我以后也不会再来。”
言罢,回眸看向正吃梨的温仲义。
不吐不快地骂道:
“你有句话说错了,我并非忘了鹿城的亲戚。
“如果今天站在这儿的是姑姑,我肯定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但是你……”
小姑娘毫不掩盖嘲弄地笑笑,“真抱歉,不配呢。
“从小到大你没对我好过一次,别以为顶着点可怜的血缘关系。
“就值得别人喊你一声小叔,承担称呼前,麻烦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不要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说到底啊,你才是小|婊子,哦不对,应该是老|婊子。”
“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温仲义脸色铁青地扔了梨过来,一副要手撕了她的模样。
“怎么?你骂我可以,我骂你就不行?”温停雪讥讽,“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你他妈……啊!”
在他动手前,郁温礼一脚踹在他腹部。
灌着雷霆之怒的力道,直接把温仲义踹的倒地不起,只能嘤嘤哀嚎。
“小义!”
吴尚荣急的掀被下床,又想起手背上插着针。
一咬牙,她干脆把针拔下来,然后赤脚跑到温仲义身边。
哭哭啼啼的检查他身体,而后扭头对温停雪吼:
“你够了!就算他说话不中听,你又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说到底他也是你小叔啊,你们之间是有着血脉关联的亲人!”
“是我动的脚,”郁温礼眉眼不动的纠正,“他也并非我亲人,你要算账,找我。”
吴尚荣噎了片刻。
她见识过眼前少年的本事,上次她在学校丢大脸,跟他有绝对关系。
更何况,他通身贵气,不像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吴尚荣沉默两秒,再次把炮火冲向温停雪。
“你来江城快一年,究竟学了些什么?
“跟长辈顶嘴也就算了,如今竟还需要个外人来帮你说话吗?!
“温停雪!我命令你,给你小叔道歉!”
“道歉?”温停雪觉得好笑,“凭什么?是他先惹我的。”
吴尚荣说:“不管谁对谁错,你都不应该如此跟长辈说话!道歉!”
那不容质疑的语气,跟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甚至,如果她不是在地上蹲着,只怕她已经摁着她的肩,让她下跪了。
温停雪心生恼怒道:“长辈?他除了年龄和血缘,哪里像个长辈?”
小姑娘目光冰冷地看向体虚到半天都没爬起来的温仲义。
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你一个四十几岁的人,从始至终没对家里有过一分钱的贡献。
“还总需要哥哥姐姐给你擦屁股,如今你母亲都生病住院了。
“你连照顾都没有,竟然还好意思吃你母亲给你削的梨?
“你说你是不是很白眼狼,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
“又花了大半辈子照顾你,如今她生病了,你不仅出不起钱,还不愿意伸手照顾一把。”
温停雪故意瞥了眼神色难看的吴尚荣。
一字一句道:
“我要有你这样的儿子,那才真是恨不得掐死呢。”
话落,满室寂静。
谁也没想到素来软弱好欺的温停雪,如今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哪怕是郁温礼都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倒是稀罕。
温停雪看着完全愣住的两人,嗤笑一声,抬步离开。
她今天是真心要来看望吴尚荣的。
只不过,他们实在太恶心人,逼得她把十几年的怨气都骂了出来。
门开的瞬间,吴尚荣不知是被冻的脚冷,还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竟然吧唧一声跪地上,哭着喊:“一一啊!你别走!
“奶奶来江城已经有七八个小时,只有你愿意来看看我。
“你要是再走了,以后谁还会来看我啊?”
声泪俱下的哭腔,温停雪回眸,表情冷漠地俯视着她。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是嫌恶心我没恶心够是吗?
“我在鹿城十几年,你们怎么对我的,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来看你,不求你念个好,只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但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呢?”
温停雪实在觉得有意思,忍不住歪头冷笑道:“现在,又是想干嘛?”
“你奶奶都给你跪了,你何必还抓着那些陈年往事不放?”
温仲义扶起吴尚荣,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然后瞪着温停雪道:
“你要是在心里有气,我给你道个歉,行吧?对不起!我错了!”
“小义!”
吴尚荣呵斥道:“有你这么道歉的吗?”
温仲义:“……”
吴尚荣叹口气说:“我知道你那些兄弟姐妹都不待见我。
“知道我生病住院,他们连个面都不露,宋睿宁那小子更是连个电话都没有。
“只有一一愿意来看我,你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以后没人来替换你照顾我,我看你喊不喊累!”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啊,温停雪心下冷笑,“您放心,爸爸妈妈已经把方姨安排来照顾您。
“方姨手脚麻利,做饭也好吃,不会让您和您小儿子不满的。”
说完,转头就要走,吴尚荣赶紧踢一脚小儿子。
温仲义不情不愿的开口,“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不好听,你再陪陪妈吧。”
“下次吧。”
温停雪婉拒。
从住院部出来后,郁温礼想去找一趟他舅舅。
正好他舅舅是肿瘤科专家。
他想问问吴尚荣的具体情况,以及他舅舅的个人建议。
但可惜的是,他舅舅昨天就去了帝都,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郁温礼沉吟片刻,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暂代他位置的医生想了想,“听说那个案例非常特殊,汇集了全国各地的专家。
“如果顺利的话,过年的时候应该能回来。”
郁温礼垂眸。
这么久。
未免也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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