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事啊,您等下准备怎么说吼?您看洋人死了这么多,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睛的吼。”

    “袁通译,这个王某明白,说难听点,这是洋人的事情,关咱们什么事吼!不过你也不要怕,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以为杀几个人就能将咱们给唬住,王某在刑房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袁源放下心来,这个王继贵倒是没有什么架子,也不是一根筋,这样就好办了。

    过去随便说点,将洋人的差事给办了就好。

    不过,两人刚进林子就被几个拿着刀的华工给叫住。

    问清了缘由之后,两人被蒙上眼睛,带到了营地。

    果然已经成了一群土匪,这手法都是一样的。

    袁源心道。

    两人被带进了一个帐篷里。

    一个长相方正,带着几分英气的年轻人坐在一把竹椅上,身前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还有文房四宝。

    袁源和王继贵都是一脸的诧异。

    这个年轻人竟然在写文章。

    董良确实在写东西。最近他一直在规划自己今后的造反道路。

    既然要造反,总要有自己的纲领吧。

    他不想学洪秀全通过组织宗教密信造反,也不想学天地会那一套扶汉灭满,这是狭隘的民族主义。

    他要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他的目标是壮大华夏文化圈,拓展华人在全世界的生存空间,为了华人能够在未来主导整个世界秩序打下基础。

    因此他要团结整个华族。这个华族的概念应该更加广阔一些。

    在他初步的设想中,华族包括中土各族人,还应该包括现在受到华夏文化影响的朝鲜和扶桑以及安南地区。

    当然了,生活在南洋地区的华人更是董良应该优先团结的对象。

    他最近在写一本《告华族同胞书》,在这本书中,董良准备详细介绍当前世界的形势,介绍文明之间的冲突,介绍华族当前的困境,指出华族该怎么做,才能够有一个无限光明的未来。

    这既是一份写给数万万华族同胞的宣言,也是一本世界历史、政治、地理巨著。

    这对董良本人来说也算是一个挑战,地理历史知识他掌握的很多,但是政治并不是他所善长的。

    董良此时也才刚刚列出了一份大纲,要想写完,他还需要很长时间。

    再难的事情也要有个开始,才能够继续做下去。

    “你们俩介绍一下自己?”

    董良坐在那里没有起身,还在写自己的东西。

    他身边还放了几本书,都是西方启蒙思想书籍。

    而且都是英文版的,他也只能看得懂大概的内容。

    这对他写这本《告华族同胞书》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董良的这本书必须要让人看了之后有鹈鹕灌顶的感觉。

    内容的规划非常重要。

    袁源被人无视惯了,无所谓。

    但是那王继贵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高级吏员啊,怎么能忍。

    “竖子,无礼!”王继贵冷哼一声。

    他原本还准备给这些人几分面子,现在看来,这些人也太傲慢了,不仅仅将他们当做肉票,还这么无视他们。

    “你这是在骂我吗?”董良抬头冷冷地瞪了一眼这个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青衫男子。

    此人是国字脸,看起来有几分清明。

    一股寒意传过来。袁源打了一个冷颤。

    不知为何,被这个少年一瞪,王继贵也感到有些紧张,平时见到知府大人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叫气场。

    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那群华工中的一个,即便是读过一点书,但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场?

    还有他怎么认字。

    刚才王继贵还看到他在翻阅一本洋人的书籍。

    一个华工是怎么会这些的,难道此人不是华工?

    董良话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站在董良身后的阿福,手中拿着一把长柄大刀,腰上插着左轮手枪。

    大刀只是用来吓唬人的,手枪才是他的主要武器。

    “我们爷问话呢,要是哑巴的话干脆拖出去砍了。”阿福将手中的刀柄往地上一顿,粗声喝道。

    “小……小的名叫袁源,是厦门一家洋行的通译,小的也是被洋人逼迫才做这个通译的。”袁源的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这个王继贵说好了好好说的,怎么就犯浑了呢,这些衙门里的人果然不靠谱啊,估计是平时威风惯了。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袁源先跪了,保命要紧。

    “袁源,你会几种语言?”董良倒是对这个袁源来了兴趣。

    “小的会英吉利、弗兰西话,还会扶桑话。”袁源据实说道。

    董良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是个有用的人。”

    他手头上现在就缺一个通译。

    没办法,董良手中是要什么没什么,就是一帮苦哈哈华工,难怪他看到一个通译都会眼红。

    袁源感到有些不对劲,这个青年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会有几分暧昧呢!

    不会是……

    想到这里袁源就有些菊花疼,他十几年的老痔疮了。

    在洋行工作多年,他常听洋人讲,船上的水手喜欢相互之间……

    那些水手还喜欢在船上养一只小母羊,不仅仅可作为应急食物,还可以排解寂寞……

    各种奇葩的事情,袁源知道很多。

    “你呢?你有什么本事不?”董良看向王继贵。

    “本官乃是泉州府刑房主事,你见了本官不跪也就算了,如何还口出狂言?”王继贵的胡子都要气得竖起来了。

    “满清现在的吏员也是官了吗?一名小吏也在我面前摆谱吗?”

    董良一句话就将王继贵堵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说说你们的来意吧。”董良见到这个王继贵油盐不进,也不废话。

    “泉州府接到洋商状告,你们一行人劫持了他们的合法商船,涉嫌海盗行为。希望你们能够回到泉州府去投案自首,勿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抗。”王继贵照本宣科地说道。

    “这里是琉球。”董良道。

    “你们杀人夺船,这是杀头的大罪。”

    “这里是琉球。”董良继续说道。

    “洋人在大清的国土拐骗华人到国外做奴工,这又该当何罪,官府不作为与洋人合作残害自己的百姓,又该当何罪?”董良反问道。

    “你……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小子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小心连累自己的家人。”

    “威胁我吗?那我也撂下一句话,如若有哪一个华工的家人受到牵连,我提兵去打下泉州府,我们能够剿灭几百洋人,你觉地泉州府的那些拿着大刀长矛的汛兵能够挡住我们吗?”

    王继贵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年轻人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他还准备客气一些,随便说上几句就算了的。

    现在却管不住自己了。

    “你这是要造反吗?”王继贵喝道。

    不过董良丝毫不在意。

    “现在的泉州知府还是刘光友吧,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他,他老家在哪里,我知道,要是我们的华工的家属有一家出了事情,我去灭了他满门。”

    “还有那些洋人,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做生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大家就这么耗着,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耗的起,不然的话,他们以后走太平洋航线的商船就要小心了,以后西太平洋这一块是我的盘口。”

    狠话谁不会说,董良说出来的狠话,那是比谁都恨。

    “爷,我呢,需要我传什么话?”袁源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心中乐坏了,对方竟然放他们安全回去。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董良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跌坐在地上。

    “我的话全部让他一个人带回去,你就不用回去了。”

    “啊,爷,不是,为什么是我啊。”袁源一直小心翼翼,客客气气。

    为什么自己反倒是回不去了呢?

    应该留那个刑房主事王继贵才是啊。

    “爷啊,我不回去,这王主事没办法与洋人交流啊。”袁源着急了。

    “那是他和那些洋人的事情。”董良毫不在意地说道。

    洋人又怎么可能只带一个通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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