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都是一宿没睡,又受到了惊吓。
在吃了一些船上准备的干粮之后,很多人蹲到船舱中昏昏睡去。
董家的三个妇人受到了优待,她们有一个独立的小舱房,稍微舒适一些。
众人对此没有一点意见,这个时代的人大都认为这种区别对待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嫂,二哥真的变厉害了吗?”董小妹一直没有说话。
这会儿似乎有了安全感,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的,没错,以后你二哥能够保护好娇娇的。”
董小妹跟此时大部分女孩一般,都没有自己的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叫“娇娇”。
“大嫂,我跟你说,二哥以前的胆子可小了,连村里的野狗都怕。”娇娇小声地说道,脸上的笑容终于再次露了出来。
这小姑娘虽然瘦,但是脸上肉肉的,笑起来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非常的可爱。
她的声音很轻柔。生怕吵醒已经睡着的董母。
“呵呵,你二哥那是因为自己是读书人,担心与野狗动手会影响自己的形象。”杨瑛瑛摸了一下小姑子的辫子,笑着说道。
“都已经半年多没有见到二哥了,娇娇好想他啊。”
“很快你就能够见到自己的二哥了。”
姑嫂两个低声细语地聊了一会儿,也昏昏沉沉地搂在一起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两艘福船到了浔江湾。
出了浔江湾就到外海了。
厦门岛一直驻扎着清军的一支近海巡逻水师。
他们隶属于绿营系统的福建水师。
这是鸦片战争之前就存在的一支水师。
这支水师主要的战船为同安梭船、米艇以及大横洋梭,还有一些蜈蚣船用来对商船进行临检。
就在这时,两艘福船的前方出现了四艘蜈蚣船。
蜈蚣船是一种桨帆船,在近海航行,速度非常快。
此时蜈蚣船上的桨手正在卖力划桨,四艘蜈蚣船分成两队分别向两艘福船包围了过来。
陈得利刚刚被叫醒,他一赶到甲板上就被桅杆上的瞭望手告知发现情况。
怎么办?绝对不能让清军登船检查。
这么多人在船上,他没有办法解释。
熊大熊二也来到甲板上。他们十几个参加行动的小刀会兄弟也全都被送上船,准备出去避一段时间风头。
这是平叔的安排。
这个平叔参加天地会这么多年,又参与创立小刀会,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正是因为他的谨慎。
“陈大哥,怎么办,朝廷什么时候巡逻这么严密了。以往他们只会在下午出来转悠一下。”熊大问道。
“没办法了,只能跑了,到了外海,这些蜈蚣船就没办法继续追了。”陈得利说道。
有道理,蜈蚣船只适合在近海航行,到了远海他们的抗风浪能力不行。
只不过以两艘福船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蜈蚣船上的清军已经开始向福船打出信号,让他们降帆。
见福船没有反应之后,蜈蚣船没敢主动碰撞。而是躲了开来,然后从后面追逐。
同时他们用蜈蚣船船艏的火炮放了几通空炮,以示警告。
陈得利现在只能博一把了,赌清军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轰轰轰……”清军蜈蚣船上竟然换上了实弹,好在船上的火炮都是盏口铳之类的小炮。
打出的炮弹射程不远,威力也有限。
两艘福船依然向东边全速航行。
一艘船的硬帆上被蜈蚣船上射出的炮弹砸出了一个洞,但是对福船没有丝毫影响。
船长都是小刀会的人,倒是不怂,他让无关的人都回到船舱中去,只留下几个人在甲板上操纵战船。
中式的硬帆有一个优点就是操纵容易。
一艘福船上需要操纵帆索的人也就几个而已。
这是软帆船做不到的。
“陈兄弟,怎么回事?”杨瑛瑛上前询问道。
杨瑛瑛她们刚刚安心下来,还以为已经脱离险境。接着就听到了船舱外面的炮声。
大家放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现在看到陈得利也下到船舱,杨瑛瑛赶紧上前问道。
董良的这个大嫂长的漂亮,又知书达礼。
不过陈得利不是很喜欢跟她说话,因为每次他都要克制自己将目光从对方的脸上挪开。
“大嫂,我们被朝廷的水师盯上了。他们一定是早有防备,这么早就守在了江口位置。”陈德利说道。
“陈兄弟,我们没有退路,大家都清楚,落在朝廷的手中必死无疑,那干脆向前冲好了,即使葬身大海也能去落得全身干净。”大嫂的秀眉紧蹙,一双杏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神采。
果然是元首的大嫂,竟然如此刚烈。
一个妇人尚且能够视死如归。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转身离开,走到船长和熊大、熊二的面前说道:“船长,尽管向前冲,鞑子要是将我们击沉,我陈得利与诸位同葬大海。鞑子要是爬上船,我陈得利第一个冲杀上去。”
“若苍天有眼,今日我们逃了出去,他日定要带上万千蒙冲巨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陈得利的话成功地感染了其他人。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他个鸟,周船长尽管开船,我看他们的那个鸟炮根本就击不沉咱们,他们要是想来跳帮,兄弟们就跟他们干。”熊大举着拳头说道。
陈得利他们乘坐的这艘福船上的船长名叫周宇,他今年四十几岁,正式年富力强的时候。
此人也是小刀会的一员,曾经是一艘商船的船长,不过一次在厦门进港的时候,他的船被洋人的船撞沉了。
他不仅仅丢了船,还要赔偿货主的货款,而官司打到了官府。
最后官府却认定是周宇没有按照规则入港。
官府竟然采纳了洋人提交的入港规则。
而周宇采用的华人商船一直以来沿用的规则。
走投无路的周宇差点要投海自尽。
最后却被陈庆真所救,从此他成为了福建小刀会的一员。
他驾驶的福船就是会中的财产之一。
“好,大家都是好汉,我周宇也不是孬种,今天就跟朝廷的狗腿子们纠缠到底。”周宇对水手们喊道。
福船的甲板上,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水手们抢修被炮弹砸坏的船帆。好在中式硬帆,被铁弹砸到也就多了一个洞。
就这样蜈蚣船跟着一路轰,两艘福船靠着皮糙肉厚一边抗打一边跑。
穿过了厦门岛北边的海峡,一路跑到金门岛北部,大嶝岛的南部。
蜈蚣船的攻击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随着他们船上的火炮发热,炮击也逐渐停止。
就当陈得利他们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
右前方突然出现四艘同安梭船。
同安梭船又名横洋船,是清代战船的一种,亦是清代福建同安县一带民用海船。
同安梭船在嘉庆、道光年间为清军水师的主力战舰。船只按其大小分为一号、二号、三号、集字号以及成字号。
他的船体呈梭形,航行快速,宽1丈5尺至1丈9尺。
而集字号大同安梭船拥有共25门炮座。炮座均置于上层甲板,并且只有实心弹。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清军一般大型战舰同安梭船只有8至10门炮,小型的只有4至5门。
而对面的四艘梭船,有两艘大型梭船,两艘小型梭船。
这下完蛋了,即使逃到远海也逃不过人家的追捕了。
更何况,这四艘船上的火炮可比那几艘蜈蚣船上的小炮厉害多了。
清军的水师虽然打不过洋人的战舰,但是他们要对付两艘商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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