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府城南三十里外。

    一万安宁军正沿着官道徐徐南下。

    秦威骑马跟随在军中。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殿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安。

    他来到秦威身侧,说道:“月海府城的战斗结束了!”

    “结果如何?”秦威饶有兴趣的问道。

    王安道:“明月军小胜一筹,月海府城还在南部边军手中。”

    “只是小胜!”秦威微微感到诧异。

    王安道:“南部边军七万大军死伤超过两万,八千明月军伤亡接近两千。”

    “叛逆毛江趁乱离开了月海府城,估计是回了南阳城,目前宋晨困守在月海府城内。”

    秦威双眸微眯。

    以八千对阵七万,明月军在斩杀近两万敌军的情况下,伤亡居然只有不到两千!

    这般战绩当真无愧于明月军的传奇。

    不过毛江居然离开了月海府城,显然他这是不想继续跟兰月侯耗下去了。

    想想也对,目前云州的情况基本上被毛江掌控,但是毛江的根基也不稳定,若是长时间留在月海府城,云州内部很可能会出现问题。

    “远州那边有没有消息?”秦威问道。

    “远州的情况要比蜀州这边好在,远州地广人稀,情况反而没有蜀州复杂,只有少部分靠近云州地界的镇守军投靠了毛江。”

    “目前远州都司衙门正在调集军队。”王安道。

    秦威微微颔首。

    兰月侯已经进入了云州,远州那边也在调集镇守军镇压叛乱,而他这边只需要打下蜀南地区,即可直逼云州。

    到时候三路齐下,毛江应该顶不住。

    “对了,兰月侯还让人送来了一封信。”王安从袖口中拿出一份信件交给秦威。

    秦威打开扫了一眼。

    “逍遥岛!”

    王安神色微动,“逍遥岛是海外的两个圣地之一。”

    “本王知道。”秦威摆摆手说道。

    在天州时他已经将大璃六大圣地的情况了解的很详细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毛江背后居然是逍遥岛。

    “上元宗最近有没有动静?”

    想到逍遥岛,他突然想起了蜀州境内的上元宗。

    “没有。”王安摇摇头,“也可能是我们没有发现。”

    秦威骑着马徐徐前行,同时思考这逍遥岛背后的情况。

    逍遥岛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给六大圣地的实力排个名次,那逍遥岛可以排在第一。

    逍遥岛有四位岛主,皆是先天武者,其中大岛主是领悟第三层意境的存在,一身实力强悍无比。

    而逍遥岛一直仇视大璃,曾多次在大璃内部挑起纷争。

    这一次显然也是逍遥岛谋划多年的结果。

    太子薨逝,璃皇老矣,大璃内部纷争不断,这样的情况下,逍遥岛想要插一杠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还有擎峰岛,擎峰岛向来与逍遥岛同仇敌忾,逍遥岛出手,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现在的问题在于除了擎峰岛外,剩余的四大圣地是不是也有异心?

    北渊城和南幕城应该不会,但是七元宗和上元宗的态度就值得怀疑了。

    “七元宗!”

    想起上次去七元宗的结果,秦威不得不怀疑七元宗是不是已经跟逍遥岛有所勾结。

    “盯紧七元宗和上元宗,有任何情况立即向本王禀报。”

    “若!”王安应道。

    秦威又道:“安排两拨人,一拨在明,一拨在暗。”

    “殿下这是?”王安有些不解。

    秦威眼眸低沉,说道:“本王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安排两拨人是为了试探七元宗和上元宗,因为对两個隐修圣地来说,明面上的监视就是一种挑衅,若是平常他们肯定会赶走监视的人马。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安排!”王安道。

    随后,王安便骑马离去,而秦威继续随着大军前行。

    ……

    时间流逝,转眼间,又到了阳春三月。

    蜀州的春天格外的绚丽,高峻的崇山围绕着平坦的平原,奔流的大河在深邃的峡谷里激荡,漫山遍野的山花姹紫嫣红,在连绵的山头上一座接一座都被梨花染白了,像压着大雪一般的村落。

    如此美景,可惜秦威无心观赏。

    这一个多月来,他从新安府一路南下,穿越了数府之地,终于来到了丹莲府。

    这期间他经历了很多次战斗,虽然每次战斗的规模都不大,但对安宁军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挑战。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足够让秦威稳定了蜀州东部地区的局势,让蜀州东部的数府之地再次纳入了朝廷的怀抱。

    而安宁军在经过连续的作战之后,兵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提升到了三万。

    蜀州东部地区的叛军并不多,反而又很多依然效忠与朝廷的兵马,因此安宁军的兵力才得到了补成。

    并且刘元让还在新宁府再次聚集了一万大军,已经向着蜀州城开拔了。

    三月二十二。

    秦威站在大雪山上俯瞰着下方的丹莲府城。

    丹莲府城位于两座山峦的交汇处,整座城池呈梯形向下蔓延,一直延伸到大金河畔,从高处俯瞰,就如同一朵旋转不息的巨大莲花,奇特的阶梯旋涡状让整座丹莲府城看起来极其瑰丽。

    对于如此绮丽的丹莲府城,秦威也感到非常神奇,所以他特意爬到这雪山之上一观这丹莲府城。

    同时也想纾解下这一个月来的苦闷之情。

    行军打仗非常劳累,不但身体劳累,心理上也非常疲惫。

    每天不是赶路就是战斗,除了杀人就是照顾死伤的同伴,秦威这一个月来真的是见惯了生死。

    哪怕是他麾下的士卒,都死伤超过万人。

    望着绮丽的丹莲府城,秦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仿佛想要心中的沉闷全部倾泻出来一般。

    “拜见殿下!”

    然而还不等他感觉轻松点,刘青便急匆匆的来到了他的近前。

    “有事?”秦威负手而立,面色平淡的问道。

    领兵在外,他已经习惯了淡然,不管出现了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坦然处之。

    “前方探马来报,乌东叛军正朝着平蛮关城汇聚。”刘青说道。

    秦威闻言,露出了凝思的神色。

    蜀州平蛮关城跟门峡关一样,都是大璃内部的关隘。

    其位于蜀州的南部的乌东府内,是蜀州的南大门。

    之所以叫平蛮关,是因为在三百年前,大璃建朝之处,朝堂为了抵挡南方的蛮族王庭建造的关隘。

    后来大璃版图扩张,多出了一个云州,所以这平蛮关也就是成了大璃内部的关隘。

    平蛮关作为蜀州的南大门,若是云州有叛军,只需要在关城内放置数千士卒,便是数万云州叛军,也别想轻易的进入蜀州。

    如果平蛮关在秦威手中,那他可以无惧云州的叛军,可是现在这平蛮关在叛军手中。

    平蛮关肯定要夺回来,不然秦威进不了云州。

    不过想要攻下平蛮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事对秦威来说有利有弊,弊的方面在于平蛮关很难攻打,利的方面就是现在乌东叛军全部去了平蛮关,只要能打下平蛮关,那么蜀州南部地区的战乱就彻底结束了。

    “你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开拔前往平蛮关。”秦威想了想,说道。

    “喏!”刘青应了一声便躬身退去。

    当夜,秦威在丹莲府城休息了一夜,翌日一早,大军继续南下直指平蛮关而去。

    路上,秦威收到了一个有些惊喜的消息。

    “殿下,北渊城传来消息说叶孤城打败了司徒长空!”

    秦威一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安解释道:“半月前,叶孤城与司徒城主在北渊城外比试,两人交手近百招,最终叶孤城以精妙绝伦的一剑击败司徒城主。”

    半月前!

    秦威算了算时间,叶孤城离开天州城时,说三个月后会与司徒长空比试一场,算算时间的话好像差不多。

    再次听到叶孤城的笑起,秦威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叶孤城击败司徒长空,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足以担负起大璃剑圣的称号了。

    因为司徒长空一直都是大璃内剑道修为最强的存在,不过如今这个最强要落在叶孤城的头上了。

    事实上,在秦威收到消息之前,叶孤城剑圣的称号便已经在大璃北方地区传开了。

    关于叶孤城的消息如同一阵狂风般从大璃北方席卷南下。

    京都,卿福山上。

    李勋坐在凉亭中,温润的清风徐徐吹拂着他那雪白的鬓发,袅袅茶香萦绕在凉亭之中。

    在他对面,作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身穿一袭宽松的儒衫,一举一动都带着洒脱和随意的气质。

    这位老者正是儒家夫子言珍。

    言珍身后还站着一位年轻人,如果秦威在这里一定会对这位年轻人感到惊讶,因为这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守仁。

    “你见过叶孤城?”言珍端着茶水轻抿一口,随意的问道。

    李勋轻笑一声,“见过一面,聊了几句。”

    “感觉如何?”言珍似乎有些好奇。

    李勋稍微凝思后,说道:“他能打败司徒长空并不意外,就算是老夫也不敢说稳胜他。”

    言珍捋了捋胡须,眯着眼喝着茶,“那他是否可为皇朝所用?”

    “此人性格孤傲,应该不是险恶之人。他对剑道的执着就如你对儒道一般。”李勋道。

    虽然他只与叶孤城见了一面,但是他能看出叶孤城对于剑道的执着和追求。

    正是因此,他才觉得叶孤城不是那种阴险狡诈之人。

    言珍倒是没有怀疑李勋看人的眼光,他摇头笑道:“老夫对儒道似乎也不是很执着!”

    “嗯!”

    李勋惊异的看着他。

    言珍轻轻一叹,侧头看向身后王守仁。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王守仁,他的心学让老夫都动摇了!”

    李勋直直的望着王守仁,把王守仁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心学!”

    “心明便是天理。”言珍似乎是在解释给李勋听。

    “不懂!”李勋摇摇头道,

    言珍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所以老夫一直说你这个老东西不会成为老夫的知己。”

    “切~~老夫也没想过要成为你的知己。老夫一个武夫,自然不了解你们儒家的那些弯弯道道。”李勋不屑的说道。

    他也算是学识渊博的人,毕竟他已经活了上百年,对儒家经义已经烂熟于心。

    但是要说儒修,李勋也只是一知半解。

    “罢了罢了,跟你这个武夫没什么好说的!”言珍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等叶孤城来了,也让老夫见一见。”

    李勋也不在意,端着茶水轻抿一口。

    而王守仁连忙跟上言珍。

    走出李勋的庭院,言珍想了想,对王守仁说道:“上次你说的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为师觉得有理,不过什么是心?”

    儒修重思想和悟性,言珍在儒修的造诣自然无需多说,作为儒家夫子,他的言语就代表着儒修之道。

    但是自从见到了王守仁之后,听到了王守仁所提出的心学之后,言珍都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感悟和思想是不是错的。

    王守仁跟在他身后,沉思了稍许,道:“心者身下主宰,目虽视而所以视者,心也;耳虽听而所以听者,心也;口与四肢虽言动而所以言动者,心也。凡知觉处便是心”

    “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关?”言珍指着路边的花树问道。

    王守仁又沉思了些许,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他已有心学之基,但是还未将心学完善到完美的程度。

    所以言珍每提一个问题他都要经过深思才行。

    或许在心学上,言珍无法教他什么,但是作为儒家夫子,言珍的思想和看问题的角度对他有很大的帮助。

    自从拜入言珍的门下,在言珍的询问和探讨下,王守仁对心学的理解和感悟日益渐深。

    言珍听完之后,不由得笑起,“你这心学倒是奇妙,虽然有些不同大流,但却可以为天下学子多一条儒修之路。”

    他望着王守仁的眼眸充满了欣赏,“若是你能完善心学,成就必在为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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