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屋子里灯黑,还是蒋万鹏比较粗心,他没看出张婉芳羞红的脸,仔细地端着汤碗,给张婉芳喂汤。
张婉芳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是她喝过的最美味的汤了。
喝完了汤,蒋万鹏没有再逗留,他知道这里是女生宿舍,要有界限感和分寸感。
“张同志,尚同志,我走了,有啥事就说,别客气!”
张婉芳点点头,注视着蒋万鹏高大的身影离去,眼睛像是藏着星星,亮晶晶的。
一连三天,除了换药是沈静言帮忙的,蒋万鹏几乎承包了照顾张婉芳的一切细节。
送饭,打热水,甚至连她的那一份工作也承包了。
每次张婉芳红着脸说“谢谢”,蒋万鹏都会正经严肃地回答:“为人民服务。”
傍晚收工之后,顾知昀刚在宿舍洗完了手,老徐来到了门口,操着大嗓门,激动地嚷嚷道:
“小顾,快,快来,你爸妈来看你了!”
顾知昀一惊,连手上的水都没擦干净,扔下毛巾就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外。
当他看到两道阔别已久的熟悉身影站在眼前时,一股掺杂着亲切与酸涩的味道涌上喉头。
他的父母被下放了五年,他来到林场也有三年,一家人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爸,妈……”
首先冲上来的是方茹,她紧紧抱住顾知昀,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顾怀谦站在顾知昀身边,热泪盈眶,哽咽着拍着他的肩膀:“长这么高了!”
当年夫妻二人离开的时候,顾知昀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二十一岁的大小伙子。
顾知昀沉默地注视着父母,二人都瘦了,也黑了,脸上添了些岁月的痕迹。
方茹一边抹泪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顾知昀:“知昀,你看你,都……”
她本想说,多年不见,儿子长高了,也瘦了,这也是父母和儿女久别不见的惯用话语。
但是方茹话说到一半就改了口:“高了不少,但是好像没咋瘦,还壮了!”
夫妻二人都十分纳罕,在林场这样艰苦的地方工作了三年,怎么没瘦,反而还壮了呢?
这不科学呀!
顾知昀弯着唇角笑道:“爸,妈,我在这好着呢,尤其是伙食,静丫都快把我喂胖了!”
提到静丫,顾怀谦和方茹才想起来林场的目的,忙道:“对对对,静丫,你快带我们去见见静丫!”
儿子谈恋爱可是全家人的大事,夫妻二人对这个静丫好奇得不行。
顾知昀说:“带你们去可以,但是你们来得有点太突然了,等会儿静丫见了你们肯定会慌乱,你们也别上来就问东问西,她会害羞的!”
方茹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护上了!”
夫妻二人敏锐地发现,一提到静丫,顾知昀的表情都变得温柔了。
儿子天性就很冷清,对身边亲近的人都难露出一个笑脸,夫妻二人更加好奇,这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冰山儿子迷成这样?
顾知昀领着父母进门的时候,沈静言正坐在炕上织毛裤。
“静丫,你看谁来了?”
沈静言看到顾知昀领着两个穿戴讲究的中年人进屋,忙起身相迎。
“叔叔,阿姨?”
她一眼就辨别出了二人的身份。
她在惊讶之余,不由得深深感慨,见了顾父顾母,她才明白,顾知昀这张天妒神颜来自于哪里了!
顾怀谦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大叔,眼眸深邃,轮廓分明,方茹则是一位气质优雅的知性美人。
二人脸上都带着慈爱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沈静言。
“你就是静丫吧?”
夫妻二人一见到沈静言,就立刻明白儿子为什么对小姑娘情有独钟了。
小姑娘的脸蛋粉雕玉琢,白净细嫩,那双眼睛更是灵气满满,虽然穿得很朴素,但却无法掩盖她灵动的气质。
方茹心想,这么标致的小姑娘,就连帝都话剧团的年轻演员里,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何况小姑娘通身的气质,哪里像赵燕燕说的农村丫头?
沈静言见夫妻俩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有些腼腆地低了低头:“叔叔好,阿姨好!”
声音也是婉转脆甜,像是山谷里的百灵鸟。
沈静言热情大方地招呼顾怀谦和方茹坐下,给他们端来了茶水,点心和果子。
在沈静言忙着准备茶点的时候,方茹特别留意了一下沈静言的宿舍。
屋子不大,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家具,书桌,床单被罩的色彩搭配都十分讲究,和一般农村人住的屋子很不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姑娘是个精致的城里姑娘呢。
方茹还借上厕所的机会,去看了看厨房。
厨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擦得一尘不染,连一点油烟都看不见,碗筷杯碟按照分类摆放在橱柜里,处处都透着讲究和精致。
方茹悬着的心放下去了一大半。
小姑娘不知道二人今日突然到访,屋里屋外这么干净整洁,绝对不是为了给他们看,而做的表面功夫。
小姑娘定是一个勤劳,心灵手巧的女孩子。
回到屋里,方茹又注意到沈静言放在一边,织了一大半的毛裤,那尺寸一看就是给顾知昀的。
屋子里火炉烧得很旺,大衣棉袄都穿不住,顾知昀早就脱了大衣,方茹又眼尖地发现,儿子衬衫外面套的毛衣,是新织的,针脚细密整齐,胸前还织了一个红五星的图案,十分用心。
虽然还没有交谈几句,但是方茹对沈静言的好感几乎达到了满分。
他们夫妻二人,希望儿子找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贴心的儿媳妇吗?
沈静言亲自把茶杯送到了顾怀谦和方茹的手中,方茹随便问了几句,沈静言大大方方地回答了,神色从容自然,一点也没有农村女孩的那种拘束和小家子气。
聊着聊着,沈洪刚带着安子进了门。
“二位好,我是静丫的舅舅,你们远道而来,真是有失远迎!”
沈洪刚一下工,就听老徐说顾知昀的父母来了,别的地方没去,直奔静丫的宿舍。
这不是明摆着来看静丫的吗?
他赶忙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领着安子过来了。
顾怀谦和方茹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壮实,浓眉大眼,长相端庄的汉子,方茹笑道:
“都说外甥女像舅舅,可真是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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