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言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炎热的夏天里,她手脚冰凉,咬着发白的嘴唇跌坐在了沙发上,双目失神。
顾知昀紧挨着她,将她半抱在怀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她遇到了无数困难,遇到了无数恶人,但是她从来就没怕过。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不安。
那么活泼可爱,讨人喜欢的安子,一个十二岁,正茁壮成长的少年,怎么会好端端的病危呢?
她说不出话来,顾知昀便替她问道:
“大姐,安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低声的啜泣,有男有女,还夹杂着不少唉声叹气。
沈玉兰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
“沈玉芹和那个女人三天两头就来找我家的麻烦,要不到钱就撒泼打滚,昨天她们又来了,沈玉芹见我和爸都不在家,就想撬柜子偷存折,被安子给撞见了,安子和她打了起来,沈玉芹拿起锄头砸在了安子的脑袋上,安子当场就血流不止,晕了过去,沈玉芹害怕,扔下锄头就跑了,这一切都让邻居大娘给看到了,她把我和爸叫回家的时候,安子已经不省人事了,送到市里的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医生说……”
沈玉兰再也绷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在她身后,沈洪刚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我的儿子啊啊啊啊……”
“医生说安子已经脑死亡了……”
沈静言听到这些话,脑海中像是有惊天的响雷炸开。
脑死亡……
也就是说,安子虽然还活着,但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唯一活着的迹象,就是插在他身上的诸多仪器,显示的各项数据。
拔了氧气管,他就永远离开了。
沈静言允许自己悲伤了一分钟,然后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大姐,报警了吗?”
沈玉兰没想到沈静言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了。
他们只顾着守在医院的抢救室外,等待安子的消息,等医生的消息一出,大家又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谁也没有想到,给他们造成巨大痛苦的凶手,此刻还在逍遥法外。
“大姐,振作起来,先报警,不能让沈玉芹跑了,我这就回老家,你们等我。”
她有灵泉水,安子没有完全丧失活的希望。
几个月前甜甜得了肺炎,也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但是灵泉水让一个不足月的小婴儿退了烧,最终被抢救了回来,那么灵泉水,一定也可以救安子!
虽然系统没有明确说过灵泉水可以起死回生,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绝不放弃!
放下电话,沈静言立刻起身收拾行李。
顾知昀走进卧室,看着小姑娘坚强的背影,喉头涌起一股酸涩。
她还这么小,就默默地扛下了一个家庭所有的希望。
他走到沈静言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他这才发觉,小姑娘只是故作镇定,她的身子在发抖,冷得像一块冰。
她在害怕,
“静丫,我陪你一起回去。”
沈静言扬起苍白的小脸,勉强笑了笑。
“昀哥,你还有考试呢,我一个人可以的。”
顾知昀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申请明年补考,这个时候我必须在你身边。”
沈静言也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行,补考太麻烦了,再说明天就考了,你可以一考完就来找我,不差这一两天的。”
“静丫,我……”
沈静言用一根手指压在了顾知昀的唇上。
“昀哥,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有你的支持,我什么都不怕。”
当晚,顾知昀将沈静言送上了火车。
火车开了一夜,沈静言躺在卧铺上,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赶到了市人民医院。
吉昌市虽然也算一个人口大市,但是这家医院的设施和帝都医院比,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沈静言看到了瘫坐在长椅上的沈洪刚,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胡子拉碴,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子,竟成了没骨头的章鱼,仿佛下一刻就要痛苦到灵魂出窍了。
沈玉兰站在他身边,掩面哭泣,瘦削的肩膀抖个不停。
老徐也在,他唉声叹气地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个饭盒,里面装的大概是谁也没有心情吃的饭。
见到风尘仆仆的沈静言,老徐和沈玉兰迎了上来。
亲人久别重逢,应该是激动喜悦的时刻,可现在谁也没有心思说热乎话。
“舅,是我呀!”
沈静言走到沈洪刚面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沈洪刚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哑着嗓子啜泣道:
“静丫……你来看安子最后一眼吗……他都念叨你大半年了……”
沈静言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一个医生,眼带都快垂到嘴角了,看上去特别疲惫。
“家属准备好拔氧气管了吗?”
通常情况下,医院都会建议脑死亡的病人扒掉氧气管,让病人安安静静地离开。
因为用氧气维持着一个不会醒来病人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走廊里弥漫着悲痛的气息,医生问了两遍,都没有人回答。
“医生,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弟弟吗?”
沈静言抹掉了眼泪问道。
医生点了点头:“进来吧,想看多久都可以。”
沈洪刚和沈玉兰无法面对安子的死亡,二人没有勇气和安子告别,因此都没说要进去。
他们以为沈静言是和安子告别的。
沈静言进了监护室,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小小少年。
安子毫无生气地闭着眼睛,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越靠近病床,沈静言的心跳就越厉害。
她迅速将氧气面罩拿开,将一股灵泉水送进了安子的口中,又迅速将氧气面罩给他戴上了。
安子已经没有了吞咽功能,不少灵泉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沈静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握住了安子的手。
他的手是热的,还有活人的体温。
刚才她用指尖注入了一大口灵泉水,虽然溢出来不少,但是也会有少量灵泉水进入食道吧?
在忐忑不安中等待了十分钟,安子没有任何反应,床边的仪器也没有任何变化。
沈静言不死心,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操作。
二十分钟后,依旧没有变化。
沈静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给安子注入了灵泉水。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一切如旧。
沈静言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灵泉水不能起死回生,她的金手指,还没有厉害到无敌的程度。
这时候,医生和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用沉重的语气道:“家属已经做好了拔氧气管的准备,你——”
身边的护士突然指着一台仪器,惊讶得喘不上气来。
“郝大夫,你快看,脑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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