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兰在高兴之余,有些担忧地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开学了,我去读大学了,玉芹可怎么办呢?”
张桂芝道:“玉兰,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商量了,等玉芹出了院,就把她接到农场,我在农场除了做饭喂猪,也没有别的活,照顾玉芹没问题的。”
沈洪刚点头道:“我问医生了,医生说玉芹年轻,底子好,不用住三个月,月底就能出院了,正好接到农场。”
沈静言和沈玉兰对视了一眼,都调皮地笑了。
“舅,你现在和张阿姨都这么不见外了呀,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张阿姨一声舅妈?”
沈静言打趣道。
病房里年龄最大的两个人都红了脸。
张桂芝还没进沈家的门,对沈家的几个孩子就已经比亲妈还体贴了。
刚才她还张罗着给沈玉兰做一床新的被褥,好带去学校呢。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沈玉芹突然来了一句:
“张阿姨,你比我亲妈还好,你当我们的妈,我们都没意见!”
话是好话,只是提到陈凤,沈洪刚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沈玉兰忙道:“对,玉芹说的对,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不想干的人别提了!”
说着,她就朝沈玉芹使了个眼色。
住院这些天,沈玉芹没少和沈玉兰抱怨陈凤,陈凤对沈玉兰也不好,所以沈玉兰能理解她的心情。
但是当着张桂芝的面提陈凤,不太合适。
沈玉芹明白沈玉兰的意思了,就点了点头。
八月底,沈玉芹出了院,被接到了农场。
过了几天,许老头也出院了。
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但是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记忆错乱还经常发生。
有一次他的记忆回到了在苏国留学的时候,对着沈静言和顾知昀说了一大串流利的俄语,搞得二人头很大。
沈静言每天都坚持给他喝灵泉水,但是灵泉水在许老头身上的效果,远远不如在甜甜,安子和沈玉芹身上的效果。
沈静言想,灵泉水也不是万能的,面对许老头健忘的毛病,灵泉水也不见得有奇效。
开学之后,许老头没法回航空航天学院任教了,帝都大学无奈对人事进行了调整,聘请了另外一位航空航天领域的专家担任院长和学科带头人。
这位专家在国际上也有些知名度,叫蒋殊。
他也接手了许老头的科研小组。
第一个周末,他就通知科研小组开会。
科研小组的三十名成员都到了,却不见蒋殊的身影,大家苦等了一个多小时,蒋殊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梳着大背头,皮鞋走路发出响亮的吧嗒声。
不知怎么的,顾知昀看到蒋殊,就像看到了周廉洁,他的心里不舒服地扭成了一团。
他的派头很大,来了也不解释为什么迟到,直接往主席台上一坐。
杨学昌身为小组长,恭敬地递上了名单,近期的研究课题和一杯温开水。
蒋殊瞥了一眼水杯,不满地说道:“给教授喝的水,连一片茶叶也没有?”
杨学昌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对不起,蒋教授,我重新给您沏茶。”
这个年代条件还比较艰苦,茶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喝到的,杨学昌在教室办公室问了一圈,也没有老师有茶叶,大家平时都喝白开水,就连许老头也不例外。
杨学昌无奈,只得跑到学校对面的茶铺,花三十块买了一罐茶叶。
他一个月的稿费也就四五十块,最多不超过六十块,他历来节俭,可为了让这位大派头的教授满意,他只好咬咬牙,大出血了一回。
这一来一回,又是一个小时。
直到杨学昌把茶叶泡好,端到蒋殊手里,蒋殊尝了一口,还算对胃口,才慢悠悠地拿起了花名册。
“顾知昀?”
顾知昀起身,礼貌鞠躬道:“蒋教授好。”
蒋殊眯起眼睛,用挑剔的目光打量顾知昀。
看了半天也挑不出毛病,才让顾知昀坐下。
接下来的学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每一个站起来,都被蒋殊批评了一番。
“你的头发多久没洗了?都打结了!”
“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怎么还带补丁啊?”
“你的鞋都露脚趾了,这样子怎么进实验室?”
两个小时过去了,蒋殊忙着对学生的仪容仪表品头论足,丝毫没有提及课题和实验。
这和许老头的教学风格简直天差地别。
批评完了学生,蒋殊开始立规矩了。
“从今往后,你们只要跟着我进行科研活动,就必须穿衬衫,西装,皮鞋,咱们可不是一般的大学生,将来要在航空航天领域有大作为的,会见很多重要领导人,会和很多国外学者进行交流,你们一个个的寒酸样,人家怎么能看得起我们?”
浪费了一个下午,结果就说了一件最细枝末节的事情。
一散会,学生们怨声载道。
“没听说过搞科研还要洗头的!”
“我去米国就穿的这身旧衣服,也没觉得丢人!”
“让别人看得起不是靠科研水平和学术实力吗?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穿上西装皮鞋就能让人高看一眼了?什么歪理?”
大家深受许老头朴素爱国主义的影响,他一直反复强调,我们科研人要筚路蓝缕,艰苦奋斗,这和蒋殊的思想简直是云泥之别!
回家的路上,杨学昌对顾知昀道:“蒋教授太脱离群众了!他买得起西装皮鞋,可咱们同学有很多家里都非常困难,过年都舍不得扯三尺布做新衣服,哪里有钱买西装皮鞋啊!”
顾知昀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尊敬每一位老师,尤其不能背后议论老师。
可他对这位蒋教授,实在尊敬不起来。
回到家,方茹就问道:“蒋教授怎么样?带你们研究了什么课题?”
顾知昀蹙了蹙眉道:“什么课题都没研究,倒是把同学们的仪容仪表批评了一番,还让我们以后参加科研实验,都要穿西装和皮鞋。”
沈静言听得直咋舌:“这是老师吗?怎么听着像形象管理大师呢?”
方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周廉洁推荐的,除了他,没有人有能力接手航空航天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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