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芹脸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张桂芝拉起她的手说:“那孩子挺腼腆的,话少,等会了见了面,你就多说几句。”
走出房门,沈静言就看到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神色有些拘谨。
“玉……玉芹……”
他见沈玉芹说来,就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这就是张长兴了。
张桂芝一点都没说大话,他的确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七,模样也一般,皮肤黝黑,但是身材很壮实。
他的衣着也很朴素,蓝色的中山装,黑色裤子,虽然都是半新不旧的,但是洗得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个邋遢的单身汉。
脚上的布鞋是新的,一尘不染,沈玉芹认出来,那是张桂芝的针线。
他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鸡蛋,一桶油,几斤猪肉。
他送的礼跟他的人简直一模一样,朴实无华,但贵在实诚。
沈玉芹走近,也有点紧张。
“长兴哥……”
张长兴憨厚一笑,把一包红糖往她手里塞。
“我听人家说,姑娘多喝点红糖,对身体好。”
八十年代初,红糖还是稀罕玩意,不便宜呢。
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打听月子,人们才舍得买上一两斤红糖。
张桂芝替沈玉芹接下来,笑道:“长兴就是这点好,会疼人。”
张桂芝一手拉着沈玉芹,一手拉着张长兴,进了屋。
沈静言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没跟进去。
心想,张长兴一看就是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最会过日子,没一点花花心思。
要是二人能成,沈玉芹也算找了个好归宿。
进了屋,沈洪刚喜气洋洋地请张长兴往炕上坐。
沈玉芹则坐在了张桂芝身边,低着头,抿嘴偷笑。
张长兴送她的红糖还没喝到嘴里呢,她的心里就已经开始甜了。
在经历了那么多男人的白眼,唾弃之后,头一次有男人上来就关心她,她虽然还没有和张长兴正式交往,但是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人了。
沈洪刚和张长兴说了几句话,正如张桂芝所说,他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说话礼貌得体,也没有使场面冷淡下来。
沈洪刚也是个实诚人,不想欺瞒老实人。
“长兴啊,叔跟你说句实话,我家玉芹以前订过婚,不过那小子是个负心汉,丢下玉芹跑了,玉芹这孩子呢,以前脾气也不咋好,现在慢慢改了,叔看你诚心诚意来了,得先把情况跟你说清楚。”
张长兴脸上一直挂着憨憨的笑容。
“叔,你这话说的,玉芹比我小五六岁,不嫌弃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沈玉芹忙道:“长兴哥,我哪里敢嫌弃你,我瞅你好着呢!”
张桂芝和沈洪刚会心一笑。
“那行,你俩年轻人在一块聊聊,我去做饭去了!刚子,你也来张罗张罗,看看今天中午包饺子还是炒菜?”
二人出去后,屋子里一阵短暂的沉默。
但沈玉芹很快就憋不住话了。
她问啥,张长兴就说啥,没一点保留。
张桂芝和沈洪刚两个长辈蹲了一会墙根,听到屋子里有说有笑,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
“行了,走吧走吧,我看他俩能处,咱们也别操心了。”
张桂芝对沈洪刚耳语道,“让孩子们看见咱俩蹲墙根,像什么样子!”
过了一会儿,沈玉芹觉得屋里闷,就提议二人出去转转。
“长兴哥,这个农场周边的景色可美了,后边还有条河呢,咱们去看放鸭子吧!”
二人走出了屋子,沈玉芹腿脚还没好利索,走路有点瘸,张长兴伸手扶了一把。
但他很有分寸,扶了一下就放开了。
“长兴哥,你先在这边转转,我去个厕所。”
沈玉芹走了没一会儿,张长兴就看到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秀的少年走了过来。
“你就是我姐的对象?”
张长兴没想到少年一开口就这么问,愣了一会儿道:“啊……算是吧。”
安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将来很可能成为他姐夫的男人。
张长兴被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这么盯着,心里还有点发怵。
安子很严肃地说道:“你得对我姐好一点,她先前吃了不少苦呢。”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啜泣声。
安子纳闷地回头,看到沈玉芹双眼含泪地看着他。
沈玉芹跑过来一把搂住安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刚来农场的那段时间,安子对她的态度十分恶劣,看她就跟看仇人似的。
沈玉芹知道自己以前太过分,不敢奢求安子的原谅。
后来她被周正清推下了山崖,安子也来医院看过她几次,但都是不冷不热的。
直到今日,安子对她也是爱答不理,沈玉芹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他一个小小少年,竟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关心着她。
“安子,姐对不起你,你小时候姐经常打你,姐还抢你的东西,姐还把你打得……”
张长兴莫名其妙地看着“姐弟情深”的一幕。
安子尴尬地咳了两声。
不过他没推开沈玉芹。
沈玉芹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一会儿。
“呵呵,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张长兴头一次主动说话,化解了尴尬。
中午,张长兴在农场吃了饭,也顺便认识了一下沈家的其他成员。
临走的时候,他留下了二十块钱,沈洪刚没推拒,收下了。
等张长兴一走,沈洪刚就把钱给了沈玉芹。
二十块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张长兴半个月的工资了,可见他有十足的诚意。
沈玉芹高兴地收下了钱。
收了钱,也就意味着,她同意了和张长兴交往。
又过了一个周末,张长兴又来到了农场。
他特意借了一辆自行车,小心翼翼地邀请沈玉芹去看电影。
沈玉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进了城,张长兴又是给她买包子,又是给她买糖葫芦,还非要拉着她去百货大楼买衣服买鞋子。
沈玉芹这才实打实地感受到,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和周正清相比,他的确嘴笨,说话直来直去,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让沈玉芹感受到他的用心。
一个暑假下来,二人就把婚事给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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