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城亮想要从口袋里面摸出根烟,但是见林知远不抽,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拖我交警队的朋友了解了一下,那个司机是酒后驾车,现在已经被刑拘移送至看守所了,更重要的是,他那辆车,是刚从人家手里买的二手车,都还没有购买车险。这个人家里条件也不咋地,感觉赔不了多少钱”。
林知远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忧。
他害怕韩家的人见韩水根的家属得不到相应的赔偿,到时候又赖上政府。
“韩沈两家现在怎么样,没有什么动静吧?”
吴城亮回道,“没有,我刚刚特地回村看了一眼,韩水根的灵堂已经摆起来了,韩家的人都在那儿帮忙,沈家那些人,也该下地下地,该出工出工去了”。
林知远这才放心地点头。
其实,两人不知道的是,韩家的人,此时正在韩水根家里激烈讨论着。
韩水根家进门大厅里,他的老婆吴秀娥趴在丈夫遗像前哭得险些要昏厥,旁边有几个韩家的女人正用力拉扯着她坐下,想给她灌碗参汤。
他的几个孩子,早已在同姓叔伯的安排下,换上了麻衣孝服,呆呆坐在墙角边抹眼泪,时不时还冲着冰棺里父亲的遗体瞥一眼。而韩水根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伤心,已经被人扶着躺到床上去了,还专门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女人照顾。
左侧的一间屋子里,以韩有福为首的韩家几个有些脸面的人,正坐在桌子前,抽着烟,面色凝重。
“有福,你在外面做生意,见识也更多,像那个王八蛋这种情况,真的就只去坐牢,没有钱赔了?”
说话的人是韩水根的堂哥韩火根,他此时强忍着悲痛,处理着弟弟家各种事情。
“他酒驾犯法,现在已经被拘留了。从法律上来讲,他这个属于危险驾驶罪,要坐牢,但是钱这一块,就可能罚得比较少,两三万顶天了。最主要的是,他那个车,没有进保险,若是咱们要他赔钱,那所有的钱他都要自己掏,我打听了一下,那混蛋是个二流子,兜里没几个钢镚儿”。
韩有福说完后,叹了口气。
“一条人命就只值两三万?”
韩火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哽咽,但眼睛里却冒着火。
“我问了一下我在县里当律师的朋友,说什么咱们可以提起民事诉讼,告那畜生,让他赔钱”。
“那去告啊!现在就去联系!”
韩火根听韩有福这么说,两眼放光。
可韩有福却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我朋友说了,到法院去起诉,这个诉讼流程时间会很长,到时候即使胜诉了,若是这个被告没有执行能力,那咱们也没有办法”。
韩火根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有太听懂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就是咱们若是去告他,花钱花时间花精力,即使告赢了,这人本来就没钱,法院也拿他没办法!”
经过韩有福这番解释,韩火根这才明白。
瞬间心情又跌落谷底。
顿时,屋内的人又都沉默了,烟雾缭绕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严肃。听着屋外不时传来的呜呜哭声,大家内心也十分煎熬。
忽然间,一个和韩有福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激动地说道,“司机赔不了钱,咱们就赖着政府!让政府赔!”
“本来这事儿就跟政府脱不了干系!”
这人名叫韩鹏飞,在县里工业园的一家企业当管理,小时候受过韩水根父母的恩惠,所以一听说韩水根出事,就从县里着急忙慌赶了回来。
“刚刚在龙头弯的时候,那个新来的乡长不是说政府会给帮扶嘛,咱们不仅要政府帮扶,还要让政府赔偿!”
“我水根哥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若是不搞笔赔偿金,单靠政府的这点帮扶,他这一大家子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点头。
韩火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鹏飞老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韩鹏飞。
“那个乡长不是说他明天会来嘛,等他明天来了,就让嫂子和几个孩子在他面前闹,最好是闹出点动静来,让他们有点压力”。
“可人家政府会管咱们这档子事吗?”
旁边有个稍微更年轻一点的人问道。
韩鹏飞立马变得有些激动,“怎么不管!那龙头弯的路,不就是他们政府搞成这样子的?反正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赖着政府,让政府去找沈家的麻烦,还一举两得呢!”
“若是乡政府不管,就去县政府,一级一级往上告,可不能让沈家就这样看咱们家的笑话!”
听了韩鹏飞这一番话,在场的韩家人,似乎内心的怒火又被点燃。
“对!这事儿政府要负主要责任!若是乡政府不管,咱们就去县政府!”
韩鹏飞平日里在家族事务前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现在见家里的这么多长辈都附和自己的话,立马来了劲。
“火根大哥,你去把秀娥嫂子还有娃娃们叫进来,我叮嘱他们一些事情,让他们知道明天乡政府的人来了后该怎么做!”
听到这话,韩火根随即就出去把吴秀娥还有几个孩子带了进来。
此时的吴秀娥,面容憔悴,虚弱不堪,还在不停小声啜泣。
“嫂子,你先别哭,有几个事情,我要叮嘱一下你”。
韩鹏飞坐直了身子,干咳了两声,“明天,咱们乡里的乡长会到家里来,到时候他来了,你就冲上去打他骂他!”
这话一出,不仅旁边的韩有福,就连吴秀娥,都止住了哭泣,瞪大双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至于怎么骂,我现在教你,嫂子,你要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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