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向学和地方干部交接工作的时候,战士们已经分散开来对各个受灾房屋展开了救援。
陈严扛起一把铁锹跑向一栋倒塌大半的民房,废墟之外正有一大一小的两个小孩嚎啕大哭着徒手挖掘房屋碎屑。余震不断,两个小孩的行为也太危险了!陈严一把拉住稍微大点的孩子,问道:“里边有几个人?”
小男孩抬起头看到陈严身上的迷彩,再看到他军帽上的“八一”军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呼喊着:“解放军叔叔,解放军叔叔......”
眼前的小男孩十四、五岁的模样,额头有被砸伤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再看年龄小的那一个,约摸七、八岁。两人的手指已经鲜血淋漓,陈严两手搭在男孩的肩膀,努力柔声说:“不要怕,解放军叔叔来了!告诉我,里边有几个人?”
虽然陈严只比这个半大男孩大个五、六岁,自己也不过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大男孩,但是他没有觉得这一声“解放军叔叔”称呼自己有什么不妥,因为他认为自己当得起这声称呼,于是他就骄傲的接受了。
小男孩哭着说说:“里边是我们的爸爸妈妈,解放军叔叔,求求你快救救他们!”
陈严说:“别哭了,你带着你的弟弟去避难所,这里太危险,交给解放军叔叔吧!”
小男孩眼里依旧是泪水,嘴上却倔强的说:“我不,我要救出我的爸爸妈妈!”
时间紧迫,来不及为此事纠缠,陈严让他弟弟靠边站,抄起一把铁锹递给他,命令似的说:“不准哭,要像个男子汉,跟我来!”
小男孩叫吴永杰,他告诉陈严,地震发生的时候全家人正在午休,是他的爸爸第一时间感觉不妙,抱起还在睡觉的弟弟,拉着他把两人推出屋外,再回身去找妈妈的时候房屋轰然倒塌。刚开始两人还能听到爸爸的声音,废墟下面的爸爸不断的要求两人离远点,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陈严问明了吴永杰爸爸发出声音的位置,却发现上面覆盖了面倒塌的墙壁,他抄起一根撬杠伸到下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撬动,却纹丝不动。不行,墙壁太重了!
倒塌的墙壁上有几处裂痕,陈严把撬杠塞了进去,左右摇晃几下,墙壁慢慢的碎成小块,他招呼吴永杰:“跟我一起搬!”
一点一点的清理,终于露出一道缝隙,往下看去时黑乎乎的,陈严大声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却响起敲击声,他欣喜的对吴永杰说:“看来他们没事,加快速度!”
大地再一次摇晃起来,未倒的残垣上的碎石往下掉落发出哗啦啦的响,陈严找了一根横梁把它支起来防止突然倒塌,继续挖掘,余震依然不断。
陈严的手被磨破了,却没有感觉到疼,自己的伞兵盔已经扣到了吴永杰的脑袋上,终于发现了掩埋中的一段衣角,他继续清理,大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下边传来的声音非常虚弱,还带着哭音:“我身边的妻子已经没有呼吸了,我的腿部没有知觉,脑袋没有受伤,胳膊还能动。”
吴永杰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的,听到爸爸说妈妈已经没有了呼吸,再一次放声大哭!
陈严挖掘的速度不停,嘴里安慰:“也许你妈妈没事,快点挖,把他们救出来!”
接着,陈严向下大喊:“你护住脑袋,保持呼吸,我马上救你出来!”
废墟再一次战栗起来,余震又来了!陈严听闻一阵刺耳的“嘎吱嘎吱”声,他赶忙抬头,刚才支起的横梁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残垣摇摇欲塌!
电光火石之间陈严一把扯起吴永杰向后跳去,二人摔倒在地,残垣轰然一声倒地。赶忙过去查看,费尽力气挖开的废墟又被淹埋了个严实。
吴永杰把铁锹一扔,哭喊起来:“爸爸、爸爸...”
哭喊声让陈严心烦意乱,他焦躁地大声呵斥:“给我憋回去!”
吴永杰被吓了一跳,陈严继续说:“哭有什么用?接着挖!”
再一次把整面的墙壁撬碎,陈严担心二次倒塌会给吴永杰的爸爸带来更大的伤害,他拼命地挖掘,终于吴永杰的爸爸露出了上半身,腿部却被一块楼板压住,血迹洇湿了附近的泥土砂砾。楼板是钢筋水泥土制成的,仅靠人力是撬不碎的,陈严眼见吴永杰的爸爸越来越虚弱,抄起撬棍舍命跳进刚挖出的坑里,把一头***,双手较力,楼板微微活动!
然而因为他的撬动,整片废墟也开始簌簌发颤,陈严顾不得危险,再一次咬牙撬出一点缝隙,侧头对吴永杰大喊:“拉!拉!快啦呀!”
好在吴永杰激灵,快速把他的爸爸拉了出来,吴永杰把他的爸爸拉出去之后,陈严咬牙用右手撑住支撑楼板的撬棍,左手伸进缝隙里摸索,终于摸到一具冰凉的人体,他心中一震,死了!
大地震颤的越来越剧烈,陈严撒手扔掉撬棍,跳出大坑,顾不得起身,手脚并用的俯身向前爬出废墟。
“轰隆”一声,房屋废墟彻底倒塌,腾起一团烟尘!又捡回一条命,陈严已经记不清在鬼门关走过几个来回,他已经开始麻木了。
“妈妈、妈妈...”吴永杰把他爸爸放到地上,哭喊着向废墟跑来。
陈严快速起身,拦腰把他横抱住,轻声说:“你的妈妈不行了!”
“不,我要救妈妈...”
吴永杰哭喊个不停,陈严急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说:“已经告诉你妈妈不行了,你有完没完?”
地上的吴永杰爸爸老泪纵横,他的腿上伤势很重,蜷缩起上半身呼喊:“吴永杰快回来,你的妈妈真的不行了!”
吴永杰愤怒的瞪了陈严一眼,似乎他才是害死他母亲的刽子手。
陈严这才想起吴永杰只不过是个孩子,他刚刚失去母亲,情绪激动,自己怎么能这样对他?
陈严赶紧上前把吴永杰扶起,擦干他的眼泪,却没感觉自己的眼泪也划过脸庞。想要安慰吴永杰,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穿上了军装而已!
吴永杰的爸爸支撑起上半身,命令道:“吴永杰,替我给解放军叔叔磕头,谢谢大恩人救了我!”
吴永杰二话不说就要跪下,陈严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说:“我是解放军,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问明了避难所和临时医院的位置,叮嘱吴永杰背起他的爸爸,领着弟弟赶紧去救治、安顿,吴父不住的感恩道谢,陈严脸上似火中烧!
陈严突然感觉自己遇到的一切危险都是值得的,又感觉自己并没有做那么多,只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看着吴永杰瘦小的身体背着受伤的爸爸离去,陈严打起精神又像另一处废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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