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秦斥惊住了,他家夫人变了,真是连他都不说真话了。

    许是秦斥的眼光灼灼,云苓撇开了头去。

    此时无言更胜有声,秦斥懂了,原来他家夫人在找他之前便偷吃了一盘点心,才跑来书房的,没想到又在书房吃了一盘点心,被他抓到了。

    整整两盘点心下了肚,云苓是满足了,谢嬷嬷不舍得说云苓,秦斥挨训了。

    秦斥被谢嬷嬷带去了另一个屋,云苓想听,可白玉不让。

    只好坐着等,眼巴巴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人。

    秦斥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叫云苓愈发有些胆颤了。

    嬷嬷是说了什么,怎么秦斥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不过是偷吃了两盘点心罢了。

    泪眼汪汪,有些模糊了视线。

    秦斥脸色一变,手足无措,生怕叫她哭了:“阿苓,别哭,嬷嬷并没有说什么。”

    “真的?”云苓不信,真没说什么秦斥的脸色怎么会这样。

    秦斥连连告饶:“自然是真的,不过是嬷嬷叫我看着些你,叫你少吃些点心,怕影响孩子生长。”

    “怎么会,我不过是多吃了些点心,会影响到她吗?”

    云苓紧张兮兮的,谢嬷嬷可是没与她说过这话啊,求助的眼神看向谢嬷嬷,谢嬷嬷严肃的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云苓多食,秦斥刻意与谢嬷嬷商量好了的对策。

    见云苓果真是有些相信了,秦斥放心了。

    虽这点心孕妇真不可多食,但也没有严重到影响孩子的地步,这般说,也不过是叫云苓克制些罢。

    最近他都不会有时间了,府里的事都会交给谢嬷嬷处理,可谢嬷嬷对谁的心都硬,但一遇上云苓就心软了。

    莫说谢嬷嬷,就是秦斥也是这般。

    恁凭谁来,都拒绝不了,也只好出此下下之策了。

    陪着云苓用过了膳,秦斥便离开了。

    孩童失踪案已是不能再多耽误了。

    前世没查出背后之人的目的,就是他们前世虏的是女子,为何这世又拐了孩童。

    秦斥先前猜测的许是那些孩童母亲都是商户人家,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或许这只是顺带罢了。

    “公子!”林应追了出来,秦斥正要上马车。

    秦斥停下,回身:“何事?”

    “商岐传来的消息,今日送来的!”

    自云大夫人回商岐后,商岐那边的秦斥已是安排好了,这时候怎么会传来消息。

    林应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是传信之人给他的。

    秦斥看了眼后,脸色大变:“去府衙!”

    河边村的存在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且有人还提到了云家。

    外人不知河边村里的秘密,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可是怎么会。

    秦斥一边想着邺城的孩童失踪案,一边又在猜测是谁将河边村的存在透露了出去。

    云影横空,月畔薄薄的云层参差低垂,如月的月华倾洒而下,万木蒙上一层不真实的色彩。

    而在河边村另一处的黑衣人听得河边村的存在被人传了出去。

    那是动了杀心了。

    “去查,是从哪里传出去的!”黑衣人阴冷肃然,不敢违抗。

    “听说是云家传出来的。”有披着黑色金丝大氅的人道。

    黑衣人摇头:“不,云家不会这般蠢,若是他们想,就是在知道河边村时就动手,云家此时四面受敌,不会另给自己惹麻烦。”

    “定是有人察觉到了我们的地方,故意打着云家的名头行事。”

    说得不错,云家能做到这般大,岂是没有脑子的,他们想要动手蚕食蚕食了云家的产业,就是现在也没完成。

    黑衣人叫了人去查,也总是没有查到这话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倒是云家逮着了人。

    “爹,这就是那个将消息传出去的人?”云远看着地牢里昏过去的人,有些不敢相信。

    “路叔?”

    这可是云家的老人了,怎么会——

    云老太爷没了说笑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他岂是能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程度的。

    云远看着眼前之人,就是前儿不久他才与他说过话。

    路叔一脸喜意地让他批假,很是高兴。

    云远随口问了下:“路叔家中可是有喜事?”

    谁知路叔两条粗黑的眉毛眉飞色舞地:“是,我家孙媳这几日就要生孩子了,这可是我家第一个重孙辈的,我这个太爷爷怎么也要回去看着。”

    “那确实是值得高兴的,这样,为了提前表示祝贺,路叔只管去账房支五千两银子,权当我给孩子的花用了。”

    “这怎么成,孩子的花用我们自己出便成,这银钱啊,我给他存起来,等他长大就有自己的银子了,哪里会像他太爷爷那般,也是跟了个好主家,不然哪里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明明这话才说过不久的,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般境地。

    云老太爷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阿远,这不是所有人都是如表面那般的,就是跟着再久的人,也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收买了。”

    云远当家这么久,这些道理也是知道的,但路叔会这么做,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泼醒他!”云老太爷下令。

    就有小厮提了一桶冰水过来,这地牢冷,就是这商岐其后热,在地牢被一桶冰水淋下去,也是刺骨的凉意。

    路叔缓缓转醒,凛冽的目光刺向四周。

    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住了,再看见一旁站着的云老太爷和云远,终是收敛了自己。

    “原来是老爷和家主啊。”路叔脑袋耷拉在地上,有气无力,像是早就认命了般。

    “路叔——”云远看着有些不忍,他也是在路叔看着下长大的。

    “家主想说什么?或是想问我为什么吗?”他凄惨一笑,谁能知道,不过短短数日,他便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云远看着他这副模样,那到嘴的话,终是没有落下来。

    寂静的地牢,也偶尔传出些吼叫,在这黑夜里诡异又寻常。

    还是云老太爷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重根,我们也是一道走过来的,你该知道这事的风险的。”

    就看他都不敢轻举乱动,就知道那河边村定是不简单的,可路叔一样将消息透露出去了。

    路叔怎么会不知道,可他没有办法。

    “家主可是知道我重孙出生了?”

    记得,自然是记得的,可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云远照样点了点头。

    路叔凄惨一笑:“我重孙在他们手里,若是我不照做,他们就会动手了。”

    他那重孙才出生不久,若是他敢违抗,一个小孩子罢,怎么能活下来。

    他虽有猜测,但这事又怎么能抵得过他的重孙的命重要,那么小一个孩子,抓着他的手指直笑,孩子被抱走时,他孙媳哭晕在床上,他孙子儿子求着他。

    他能如何选择,不过是顺从心意罢了。

    云远捏紧了手,原来是这样,就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能抹去与云家几十年的情谊,人之常情。

    不过云老太爷比云远冷静,只看他浅笑一声:“重根,到底还是云家不如了,也是世人心态。”

    云老太爷说完就离开了,他来此只是为了听他最后一言。

    再多的,也是没有了。

    云家处置人的手段不必大家族差多少。

    路叔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发丝的水,滴落下滑入地牢,滋养着地牢里的虫鼠。

    “老爷!我还能再见我儿子一面吗?”他知,云家不会轻易饶过他的,他在云家待了几十年,。

    “圆了他的梦。”

    独留下这一句消散在空气中的话,冰冷又叫人觉得自然。

    路叔没忍住还是抱头痛哭——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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