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斥梳洗完后,云苓已是将绣棚子藏好了。
秦斥一身水汽,湿发,里衣半开未开,有些温热的胸膛,还有那有些叫人迷惑的腰线。
云苓看着他走来,握住她的手,手心里有些湿润的手感,叫云苓有些意动。
手指在他掌心里跳动,一下一下的,夏日的晚风不凉,正好合适。
秦斥吹灭了烛火才上床去,夜间的蛙声一片,那梨白的月光倾落在窗棂之上。
云苓的身影被秦斥宽大的身躯所覆盖,两道身影重叠,鸳鸯交项般亲昵偶尔一声低喃莺语。
她有些难忍地把着他的手,轻咬着红唇,怕自己出声。
许是怀孕后更加敏感了些,秦斥不过是轻轻揉着,也是有些叫人羞耻的感觉了。
“夫君——”云苓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轻些——”
秦斥低低一笑:“谨遵夫人之命。”
门外青绿三两枝,一枝红蕊入梦来。
有秦斥陪着,云苓晚间睡得倒是不错,可半梦半醒间忽而梦到了前世。
梦中——
云苓看着眼前的堆积成山的尸体,身下的血汇集成河,在那个人海里,躺着尚存一丝呼吸,却已是连起身都没了力气的秦斥。
他两眼无光,像是看见了死亡,可他还要回去,家中还有人等着他。
他试着站起身,云苓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她想扶起他,可她无能为力,只能看见秦斥起身又摔下去。
他本是一介文臣,为家国披上战袍,手刃仇敌,助新皇登基。
可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去的,包括云苓。
那时的她啊,躲在屋子里,听着耳旁的流言,心如死灰,哪里管秦斥是在做什么呢?
他一脚一个血印子,战袍褴褛,他不认命,他不信命。
他褪下血衣,包扎好了伤口,又换上新的衣袍出现在她面前。
她将自己关在屋里——
不见他。
他笑了,那伤口好像更疼了,可他转身走了。
那天的风很大,他重新拾起了剑,站在了周黔身旁,这天下万物,唯她可取。
云苓醒了。
这是她从没有看见过的秦斥,孤寂地像一匹狼,独自走在大雪之中。
她成了他的枷锁,困住了他一生。
她抱住秦斥的胳膊,莫名有些伤痛,却突然感觉到肚子被踹了一脚。
又伸着手,似是在安慰她。
云苓轻轻抚摸着,秦斥未曾醒来,这几日他太累了,没有太多时间休息,就是夜间也是随意应付了下。
闻着秦斥身上熟悉的味道,云苓再次睡了过去。
醒来时,秦斥正在穿衣。
“阿苓醒了?”秦斥将最后的系带系上,来到云苓跟前。
有些迷糊的模样,脸颊白皙红润。
单薄的锦被滑落,云苓在他耳旁道:“夫君可要好好的,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秦斥有些感动,在她眼角落下一吻:“自然。”
许是梦里那个他叫云苓印象深刻,此时秦斥的脸颊无端端就变成了云苓梦中的模样。
“夫君——”云苓低呼。
又晃眼一看,竟是又变回了原样,是她有些恍惚了。
“阿苓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夫君,”
她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下。
秦斥看清了她有话想说,突然将她抱起放在腿上。
“可是有话想说?”
君子如玉,晶莹透澈;君子如兰,幽远清香。
说得就是秦斥这般的。
云苓倒是不曾被他的动作吓到,只是有些无奈:“夫君,小心些孩子。”
“我省的,说吧,怎么了?”这样正好云苓的脑袋可以靠在秦斥的肩上。
她有些心疼了,这肩上的肉已是少了许多,过了这时日就让谢嬷嬷好生给秦斥补补才行。
“我昨夜里又做梦了——”
提及梦,秦斥便是知道了:“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你披上战袍,抵御外敌,”她笑了:“梦中的你可真是俊美极了——”
她又怎么说得出口,那些是是非非,那些庄周梦蝶。
秦斥略一沉吟,便知道她看见的定不是这样,那一战死伤惨重,就是他都差点没能活着回去,她看见的只会更加触目惊心。
云苓将头抵在他胸前,那里跳动着的鲜活的心,叫她知道,这是活着的秦斥。
各怀心思,便是安然自处。
“阿苓在家中养胎,外面的事便是有我在。”
云苓自然是点头的。
又揉着她细软的青丝,秦斥好不容易收回了手,叫他快步离去。
这边。
女子带着水囊又躲进了暗道里,那里已是摆放着许多药剂,她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看出些什么来,直到拿出一页记载着的古籍上写着,幻草虽小,药性极强,不可或缺。
女子看着眼前的黑色的液体,没有一丝幻草的味道,就知道那药被人给换了!
该死!
是谁换了她的药?
莫非是那两个?还是有人察觉到了她的计划?
不成,她得赶紧去叫人将那些孩子转走。
“小姐,那姑娘醒了。”
去将她带过来。
这地偏僻,就是萧问蕊大喊救命也不见得有人听见。
许是知道自己反抗不了,萧问蕊被绑着手被暗卫带来:“小姐,人带到了。”
女子这才仔细地打量,这庠城来的世家小姐,也不知拿来给她做实验,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可惜啊,这人可不能随便弄死了去,要是被人知道,那她的计划可就要夭折了。
几代人的努力怎么能葬送到她的手里。
女子挑起萧问蕊的下巴:“萧大小姐可是好久不见啊。”
萧问蕊有些懵。
这话,她为何听不懂?
她何时见过她了?
可就在萧问蕊真以为自己没见过女子时,突然想起了那个跟在太子殿下身旁的侍卫。
“你,你是他妹妹?”萧问蕊有些疑惑。
女子哈哈大笑,有些嘲讽,又有些自傲:“妹妹?不如萧大小姐再仔细看看?”
“总不会你就是他吧?他可是个侍卫——”不对,除了眼睛处没有那个痦子,其他的,就是眼睛也是很像的。
“你是他!你竟然是他!他不是死了吗?”她与太子殿下交好,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她自然也是熟悉的。
看着女子愈发熟悉的脸庞,萧问蕊有些不确定了。
也许,这女子是那侍卫假扮的,来转移世人的注意力也不是不行的。
可女子的话瞬间打破了她的猜测。
“不,我还活着,萧大小姐是不是在想我为何会这般打扮?”
不等萧问蕊回答,便自己说道:“自然是因为,我本就是女子。”
待在太子身边,本就是为了获取消息,不然她又怎么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萧问蕊瞪大了眼睛,要将眼前的女子和记忆中的侍卫重合起来。
但那神态语气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没变,萧问蕊相信了。
“那你待在太子身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这话一说出口就是萧问蕊自己也明白过来了,一个女子不图钱财名利也不图美色,那待在一个男子身边必定是为了机密的东西。
女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吩咐道:“好生照顾萧大小姐,可别让她逃了。”
女子将照顾二字咬的很重。
萧问蕊盯着她看,也没见女子变了脸:“你不是周国人吧?”
女子笑意淡了:“萧大小姐说什么呢?你看看我哪里不像周国人?”
萧问蕊知道了。
“看来的确不是了,也难怪,就是连皇权也不放在心上。”
知道她的身份,还敢抓了她的,也只有这一人了。
“你可是不怕官府找来?哦,对,我竟然忘了你是邺城知府的人了——”萧问蕊有些讥讽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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