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融的死,让所有真相被淹没在火海之中,也让他的追随者心存侥幸。
但是刘据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对于郡府里那些活下来的官吏,他采取了三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参与谋划者,依律斩首示众抄家灭族!
被迫胁从者,刘据也懒得去深究,他只是没收了他们的家产,贬为平民,全族迁往益州郡边界修建通道,服无期苦役。
而那些宁死不屈被投入大牢的官员,刘据亲自将他们释放并接了出来,官复原职并大加赏赐。
同时,他给长安城写了一道表,颂扬这些人的功绩,只待通向外界的路一修复,便快马送往未央宫。
但这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如果仅仅是处理益州郡的部分官员,反而会削弱汉朝在这里的影响力,长他人威风。
他要将刀子指向背后的那个群体。
也就是滇国的祭司阶层。
刘据加快了盘问的力度,他命人重刑拷打并盘问那些犯罪的官员,试图从他们口中得到些蛛丝马迹。但不太有效果。
“快说!除了滇吾,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这场叛乱中!”牢中不时传来狱卒的打骂声。
“没……没有……除了他……其他的人,我一概不知啊……”
犯事的官员在地牢中发出一阵阵哀嚎,沾满盐水的皮鞭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痕迹,鲜血一直流到脚踝。
而滇国的祭司们也对这次叛乱矢口否认,他们纷纷把这一事推卸给滇吾,死不松口。
这么一看,仿佛这场叛乱只是滇吾的个人行为,无法上升到群体。
刘据自然不相信他们的说辞,但是祭司们在当地声望颇高,就连滇王也需要对他们礼让三分,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与把柄,贸然治罪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殿下,臣等各种盘问,可是这些祭司依旧不松口,他们声称自己是无辜的。”公孙贺前来禀报。
他奉太子之命,盘问这些家伙已有多日,却始终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到些有力的证据,这让他既恼火又沮丧。
“无辜的?”刘据听罢,面无表情地用布擦拭着手中的匕首,随后反手便将刀放到眼前。
营帐之中,烛火跳动,匕首表面的纹路一览无遗,刀刃上则闪耀着银色的光。
不管是不是无辜的,这些人都得被消灭,否则,这种叛乱只会没完没了。刘据心想道。
幸好这次手头有两万军队,又有公孙贺等人在旁,不然……
一想到这,刘据的背上便渗出一股冷汗,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
非常之时,须行非常之事。
他要光明正大地将这里的根挖出来,并当众毁灭。
……
益州郡,博南山。
一条宽阔的山道从山脚下一路延展,它穿过层层叠嶂,最终到达大山的另一头。
不远处的平地上,搭着一个临时将台,上面坐着滇王和在这场动乱中幸存下来的益州郡官员。
台下人头攒动,呼声震天。
今天,滇地不少百姓都来到了这里,他们载歌载舞,既庆祝着战火的平息,也唱颂着博南道的开通。
从此之后,益州郡与身毒之间的贸易通道将正式启用。
那些来往于两地之间的商贩不再需要拼着身家性命走索道,跨大江,只需要沿着这条官道出发,便可到达身毒。
此举大大减轻了边境通商的压力,当地百姓们一听,做生意的积极性大幅提升。
“殿下,如今叛乱刚平定,您真要出现在这里吗?”苏木达看了看眼前热闹的会场,忧心忡忡地对身旁的太子问道。
“敌在暗,我在明,如果不这么做,那些人不会现身的。”刘据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你在这等着,替我把把风,如有人冲出此地,立斩不赦。”
苏木达的身后,正是一队队埋伏在树丛里的骑兵,他们蹲在唯一的出入口把守着。
说罢,刘据便起身走到了博南道的入口处。
一见太子前来,百姓们纷纷欢呼了起来。
刘据也走在通往将台的路上挥手朝他们示意。
这时,公孙贺见状,当即小跑过来,站在他身旁耳语道:“殿下,为保万全,我已按您的吩咐在周围布置了兵力,同时也其他的通道全被封死。如果您预料地没错,这些人里头也可能混入危险人物,您千万要小心!”
刘据点了点头。
“孤知道了。”
能否给滇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看这一回了。
说罢,他便继续朝前走去。
在刘据走向将台的路上,反而没有什么幺蛾子出现,公孙贺心里松了一口气。
“难道那些家伙已经放弃了挣扎?”他这么想着,却依旧未放松警惕,双眼死死地盯着人群,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刘据理了理袖子,正了正冠带,缓步走上台,滇王等一众官员见状,当即起身迎接。
他在正中间的主座,双手放在左右的把手上,清了清嗓子。
“孤宣布,从今日起,博南道正式启用,滇地的百姓若要前往身毒贸易,从此将畅通无阻!”
一瞬间台下民众呼声沸腾,将士们也被当下的情形所渲染,热泪盈眶。
这半年来,他们无不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凿就这条山道。
就在众人高兴之际,台下出现了一个老人。
公孙贺定睛一看,是一位祭司打扮的长者。
只见此人身着绣有孔雀的长袍,头戴锦冠,手中托着一个木盘,用布盖着。
公孙贺不疑有他,当即“嗖”地一声,拔出佩剑。
他身后的一众将士也怒目圆睁,纷纷拿出武器,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
刘据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公孙贺不甘地看着那个祭司,嘴里嘟囔了几句,愤愤不平地退了下去。
“殿下,我是博南县青由村的祭司,为了恭贺博南道的完工,特献上宝物来庆祝。”老人朝前躬身拜道,双手高高举起木盘,越过头顶。
“原来是当地的祭司大人,看来朝廷所建的这条博南道深得人心啊,还不快呈上来!”
台下的士兵走上前去,正欲收下木盘献给刘据。
“且慢!”老人突然放下双手说道,“此乃滇族圣物,必须由我亲自送给殿下。”
一旁的滇王瞟了眼刘据的表情,心里提了一口气。
可刘据的神情并无任何变化,他微笑着示意老人走上前来。
公孙贺见到这番样子,简直要气得跳了起来,“殿下怎么……唉!”
得了刘据的指示,老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又凄惨的微笑,他抖了抖袍子,一步步走上将台。
“殿下请看——”只听话音刚落,老人一把掀开盖在上头的布,盘中竟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受死吧!”趁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揪住刘据的衣领,朝其胸口刺去。
刘据的眼中没有一丝惊慌,他缓缓地朝后倒了下去。
滇王等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抱住他。
“来人!快来人!有刺客!军医呢!”
周围的将士立刻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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