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明所长开车带路。两辆车朝山下开去,又过了几坡几坳,在一栋农舍前停下。

    原来这是环卫所司机家。虽说是农舍,其实很现代。

    半个小时后,张局的车开来了。等车停稳,我敲敲门,张局按了门锁,我坐了上去。

    虞美人问道:“怎么样,两人来电不?”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脸绷得通红。

    张局对虞美人眨眨眼:“这个还用问?”

    我正色道:“局长,虞姐,我求你们一件事。”

    他俩都感到惊讶。

    “感觉还好,可是……”说到这儿,我故意停下来。

    “可是怎么啦?”虞美人对我吞吞吐吐更吃惊。

    “真谈恋爱,可是一件大事。先让我们互相了解,我怕万一不成,别人说我挑剔。说我看一个不成,又看一个不成。”

    张局问道:“你还看了蛮多?”

    我装出一副可怜样子:“我娘,我姐,生怕我找不到对象,天天介绍,把人带到家里来。甚至把隔壁邻居的女儿也带过来,有的太胖,有的太瘦,我都没同意。

    这下好了,没相中邻居家的女儿,邻居大婶就天天给我打广告,说,哟,又出来一个,哟,又带进一个,不过是一个看相算八字的,皇帝选妃一样。“

    我真真假假地说完。

    他俩笑得打嗝。

    虞美人善解人意地说:“懂你的意思,我们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她说罢,又转头向张局说:“你和明所长打个招呼。我也跟秀秀家里说一说。”

    张局点点头。

    下了车,张局把明所长叫到一边,耳语几句。明所长点点头。

    吃饭时,气氛就变了,张局,虞美人,明所长都没有打趣我。大家只谈菜如何好吃,子母山应该如何进一步开发。

    活活地把一场应该打情骂俏,段子频出的酒桌文化,打造成一个“如何发展旅游”的研讨会似的。

    秀秀搭不上腔,只顾吃饭。

    离开时,张局脸色严肃地对明所长说道:

    “景区环境卫生这一块,你要想出个办法来,不然,你就改任副所长。”

    明所长脸色青白:“好,我一定想办法。”

    饭后,我们开车离开。

    一路上,我想着如何跟秀秀说透一层意思——就是暂时“地下工作”一段时间。

    我问道:“你认识我师父吧?”

    她摇摇头:“只听说过。”

    我用平淡的表情,故意跟她讲些让她心惊肉跳的事情。

    “他对别人一脸笑容,对我可严格,上班不能迟到,请假要说明原因,还说不要急着谈恋爱。”

    她的脸一下白了:“这么对你呀?”

    我说:“对啊,我怕他。”

    “为什么怕他?”秀秀想不清楚。

    “他是这一行的老大,他不喜欢我,我在这儿混不下去。”

    秀秀有些失望,扭过脸望着窗外。估计她在想,谈个恋爱都有人管,这是什么时代了嘛。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平时,我来找你。”

    她才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后面一辆车按喇叭,超过了我们时,对方的车门摇下来,原来是虞美人。她朝我们扬扬手。车子一溜烟就超过几十米。

    “你原来认识虞姐吗?”

    “她是我表姐啊。”

    “啊,那你怎么没叫她姐姐?也不像姐妹那样亲热?”

    秀秀撅起嘴:“不告诉你。”

    她生气的样子真可爱,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我帮你分析一下,你不喜欢你表姐跟张局在一起。”

    其实,我也不知道张局与虞美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蒙。

    秀秀为她表姐分辨道:“我表姐离了婚,那个人也在闹离婚。”

    我不再说下去。和她聊起了别的。

    来时觉得远,回去觉得很近。我们一路说些“废话”(据心理学家介绍,恋爱期间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废话,甚至是无话找话),很快就到她店子门口。

    她看了我两眼,才下车。

    我慢慢地启动车子,朝她扬扬手。她站在那儿,轻轻地挥挥手。

    到家已快两点,我收好车,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也许是昨夜没休息的原因吧,我真有点累。

    我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闹醒。

    我姐夫进来,立马把门关上,一脸喜色:“你那鱼饵哪里搞的?”

    “一个朋友给我的。”

    “还有没有?”

    “问他要。”

    他兴奋地说:“你知道河里的鱼比塘里的鱼狡猾一百倍,难得上钩,但是,也钓了十二条,十二条啊,少的都有两斤一条,大的有五斤多。”

    我指指凳子,说道:“坐一下嘛。”

    我没有他那么兴奋,准备和他说说秀秀的事。因为,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我没有几个亲人。亲人之中,只有这个姐夫还跟我心灵相通。

    我煮茶,洗杯,泼头水,才倒了一杯茶给他。

    我姐夫见我脸色有些沉,便说:“遇到什么事了?”

    我把师父给我算婚姻,张局和虞美人给我做介绍,今天见秀秀的事,全说给他听。

    我姐夫半天没吱声。喝了一口茶,还是没吱声。

    气氛很凝重。

    我去卧室找了一包烟来,给了他一支。

    两人抽起了烟。

    我姐夫抽了一口,突然把烟拧灭:“山红,我们出来不容易,到这个地方落脚更不容易。你只能听师父的话。”

    我的心像被抽空了,悠悠荡荡找不着着落。

    “这样吧,你先处着,毕竟,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秘密一点。不咸不淡。如果太火热了,马上就过年。过年让她来不来家里?你去不去她家里?这是个迫在眉睫的事。”

    我觉得我姐夫其实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点点头道:

    “你想得周到。”

    “慢慢来呢,如果你觉得这个姑娘是你人生最好的伴侣,也可以跟师父提出来。退一万步,凭你现在的技术,换个城市,单独发展。”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命理界也是一个江湖,与师父决裂,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再说,传出去了,挂上欺师辱祖的名声,到哪儿也混不好。

    “先处着,慢慢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姐夫拍拍我的肩,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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