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对面的兰先生,他并不集团邀请的嘉宾,只是一个入住者,在上州正好要住两天,所以,成为了我的第一个顾客。
“弘慧先生,我姓兰。”
倒了一杯茶给他,我说道:“兰先生,我俗名万山红,你称为万先生,或者山红先生,甚至叫我小万都行。”
他笑道:“那叫你万先生吧。”
“您想和我咨询点什么?我会尽其所知,与您探讨。”
“我有一个朋友,做跨境水产生意,生意做得大,他想投资做手机,这个行业能不能做呢?”
我一听,知道明显是种托词,其实就是他想进军手机业。
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说道:“您如果不怕麻烦,我就跟您说长一点。”
他点点头:“我就喜欢你说得久一点,深刻一点。”
“首先,你不是为别人问,而是为自己问。”
“为什么?”
“为别人问,你不会一直等到九点半。”
他笑笑:“反正住在酒店没有什么事,等等你也无所谓。”
“这一句也是真的,反正没事,聊一聊可以打发时间。”
他仍然笑笑。
“好吧,我们就当闲聊,人类的进步,其实就是基于传播手段的进步。手机是传播手段的一个外壳。
很早以前,没有文字,人们结绳计数,打了几只兔子,就用绳子打几个结,这是一个漫长的进化阶段。
后来,发明了文字,刻在竹简上,你要想读一本书呢,屋子里就要堆满竹简,所以叫‘学富五车’。其实没有多少知识,五部车子也好,十车子也好,载不了多少竹简。
再后来,发明了纸,发明了雕板印刷。那么雕板相当于现在的手机。人类文化传播第一次起飞。
会刻雕板的,等于会造手机的。开个工厂,请一班会刻雕板的工人,等于现在的手机生产商。比如现在雷先生。说过一句话,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那个时候的雕板工厂老板,就是一头飞起来的猪。
然后,我们发明了活字印刷。印书印得更快了,让更多的人可以读到书籍,读书的人就越来越多,所以文化传播越来越快。
人类文化传播第二次起飞。
再到近代,发明了激光照排,机械化印刷,所以有了报纸,新闻记者,人们更容易获得知识、新闻。
人类文化传播第三次起飞。
1967年,北美几名科学家把几位电脑并连到一起,建立一个共享平台,发现一台电脑上发布一条消息,在其他电脑上也能看到。从此,网络出现。
人类文化传播第四次起飞。
我们现在使用的手机,就是一台小型电脑,因为有了网络,我们等于人手一台小型电脑在手。
每一次人类文化传播手段的起飞。都极大地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也造就了一批富翁。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兰先生听了,板着手指说道:“您是说,手机可以做?”
我摇了摇头:“第四次起飞,与前面三次都不同。雕板印刷,你招些师傅雕板就行,活字印刷,你招些工人捡字就行了。机械印刷的激光照排,你买回设备差不多可以印一辈子。
唯独手机,它至少要有21个供应商向你提供零部件:主板、屏幕、后盖、中框、摄影像头、电池、处理器、基带芯片、传感器……更麻烦的是还要时不时要升级。您一个水产老总,实在不要去趟这场浑水。”
“有志者,事竟竞成。我认为事在人为。”
我笑笑:“您说的也对,不过,我想分析一下您的心理。”
“您说。”
“首先,您不是为了钱。您拥有足够多的财富,您是为了证明您有能力,是一个全能型的人才,谁说我只是一个挖搞水产的?高科技我照样拿得下。”
他问:“万先生,您吸烟吧?”
“偶尔也吸。”
他破例给了我一支烟。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比一般人的高档一点。
“因为我想吸了。”他说。
他吸了一支烟,突然问道:“您会算命吗?”
我点点头。
“您还是给我算算命吧。”
哦,我心中明白了,我的任何分析都没有用,他就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因为算命先生,常常能说准一个人过去的一些事,所以他会相信。
当然,世上是没有神仙的。所谓说得准,是算命者长期积累的,对事物和人的一种观察和总结。
比如通用语“幼时多病”,哪个人不是幼时多病?两岁以前,是人体抵抗力最低的,3至7岁,随便一个降温,都可以让人感冒,引发高烧,甚至生命危险。
比如十七八岁外出,也是放屁,那时不是考上了大学,就是外出打工谋生。
所以,厉害的算命者,就是归类。
你别看世界这么多人,它是一个真正的金字塔结构。大多数人的命运基本相同。显然,兰先生属于塔腰上部那类。
“报一下生辰八字。”
他说了一遍。我闭眼轮了轮,开讲:
生于极贫之家,命太硬,克父母,早年外出谋生,郁郁不得志。干什么都不成功,有自杀念头。30岁学得一技,慢慢走运。36岁翻身,断语是:
‘此命推来甚惊奇,本命年上翻新篇;脱掉烂衫换紫袍,不改本行富齐天。”
说罢,我找出南溪家传的《常家称骨称法新编口诀》,指导他把自己几斤几两算出来,然后翻到对应的一页。让他自己看。
他复算了好几遍,又把断语看了看又看。
半天才说:“万先生,我很佩服您。其实我也找人算过命,竟然有两种不同的说法。有的说我不能改行,有的说可以改行。我佩服您的是,没有报出生辰八字之前,你就说我不能改行,报出来一算,也不能改行。”
我微微笑,说道:“就算您去造手机,也不算改行,你只是设立一个分支机构,派人去管。但结果会不如意。某位做工程机械的富翁,也在北京设立手机事业部,不到三年,全亏。这个人你认识。”
说罢,我说了那人的名字。他点头道:“对,认识。”
“我相信今后还有人会步其后尘。”
他笑笑。
“我之所以劝你不要去做手机,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
“先生请说。”
“是您的优点,也是您的缺点,您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做手机越亏,你越投入,最后老本都赔在里面。如果您喜欢听我谈,我就跟你再深入地谈一谈。”
“我喜欢,能遇上您这样的高人,机不可失。”
“好。在谈之前,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因为你姓兰也好,搞水产也好,都是假的。”
他惊奇地望着。对我翘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才掏出一张名片。
我接过一看,站起来拱手道:“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真的能见到你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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