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青箬问道:“镇长的字真的写得好?”
“确实不错,应该是小时候就练过书法。”
“你和他交流的那几句,我听不懂,只知道你在夸奖他。”
“他临的是曹全碑帖。曹全是一个人,他不是书法家,东汉王敞为了纪念他,刻了一块碑,记载了曹全的事迹。
这碑上的字蚕头雁尾,舒展超逸,风致翩翩,许多人临摹。至于是谁写的,现在也没弄清楚。”
青箬叹道:“你真是部百科全书。”
“干我这一行,与千奇百怪的人接触,什么都懂点。比如田镇长要我看他写的字,我说写得好啊。等于没说一样。说出他临摹是什么体。他心中就敬我一分。”
“你说明天去会二猛子,我还有点畏惧,我最怕的就是狗,藏獒更怕。”
“不用怕。站到我后面就行。”
“我们以什么理由去找他?他又没有阻工。”
“青箬,与人打交道,你确实嫩了一点。你完全相信小武?实际上他在夸大其词,激怒镇长。”
“他为什么要激怒镇长?”
“任何事物都要联系前因后果。小武是百鸟湖周围村上的,他说过百鸟湖基本姓魏,我问了镇长,小武就姓武,武是小姓,肯定吃过魏家的亏。激怒镇长就是在借这件事收拾二猛子。
你想想,小武的话前后矛盾,一会儿说二猛子鬼精鬼精,一会儿说二猛子对镇上什么人都不鸟。
这是不成立的。鬼精的人有一个特点,他永远是条变色龙,会保护自己。他可能对什么副镇长之类不鸟。但一定懂得尊重书记镇长。
不说你一土豪,就是在外面当了大官的人,回到老家,也得尊重父母官,这叫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所以,明天去了,你完全可以放心。除非二猛子真叫二猛子,不然,他会热情招待镇长。”
青箬半信半疑:“是吧。那么明天去,到底做什么呢?“
“喝酒,聊天,等会一起到陈总那儿去汇报。要陈总授我部分表态权。先狠狠地镇一镇他,然后扔给他几根骨头,给他点甜头。”
青箬像不认识我似的,扫了我一眼,又专心开车。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小林跟你生活,是不是怕你啊?”
我扑哧一声笑:“怎么会怕我呢?”
“你心计太厉害了啊。”
“我就喜欢小林那种比较单纯的人,什么都不过问。”
“我要拜小林为师。”
“你啊,我帮你看个相,以后嘛,你家的事,你说了算数。”
“为什么呢?”
我本想说她是个“颧骨高,额头高、鼻子高“的三高女子,话到嘴边吞下去了。怕她去百度。因为这种面相克夫,便笑道:“因为你有魄力。性子还有点急。”
“后一句说对了。”
一路聊着,就到了旭日。停好车,她就给陈总打了电话,把今天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一下。
陈总说:“上来吧,我在等你们。”
陈总确实忙,到旭日后我才发现,陈总跟我姐以前开炒粉点是一回事。清早就要起来,晚上要忙到十一二点。
他坐在那儿批文件,见我们进去,指了指沙发,示意我们坐。
青箬先给陈总续满水,然后泡了两杯茶过来。
三人坐定,青箬说,本来是她的工作,怕完不成,就私下邀请万总一起去。幸而他去,才有点眉目。
于是,她将整个过程详细汇报了一遍。
陈总对我主动担责,非常高兴,指着青箬说道:“这本来不是他的事,他就是一个顾问,兼管太乙观。你能邀动他,说明你善借外力,也不错,不追究你了。”
青箬媚笑了一下。
陈总问:“万老师,你有什么想法?”
我喝了一口茶,说道:
“目前也没有成熟的想法。但有条原则,能拉拢就尽量拉拢,毕竟以后在人家的地盘上,伟人说过,什么叫政治,就是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陈总笑道:“这个观点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要给我一定的授权范围。一定要给对方点甜头。”
“给他一些什么甜头呢?”
“基建不能让他包。但今后的水上接客这一块,就是游客从岸上到岛上这一块业务包给他。人由他选,船由他买,从门票中给他百分之几的抽成。”
陈总说:“在百分之十以内,你可以表态。”
“我的想法就这些。”
陈总说:“非常好,甚至沙子卵石这一块的供应,你也可以表个态。”
我摇摇头:“只表一个态,太放任,他就没边了。”
陈总说:“那好。就这么定。”
我朝陈总眨了一下眼睛,陈总对青箬说:“那你回去休息吧,辛苦了啊。”
青箬走后。我说:“估计一次走访,那人不可能当即表态。他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我呢,提个策略。”
“你说。”
我把我的计策详细说了一遍。陈总听完,双手抱胸,笑道:“120万年薪对你太少了。你表个态,任何人挖你,你都不走,我给你涨到180万。”
“陈总,四年之后,我一定要走,免得您到时感到突然。”
“啊,为什么呢?”
“我一开始是为了谋生,现在是为了过中上生活,最后,我是为了寻道、研道、究道。”
“道有那么吸引人?”
“这跟那些写网络小说的人差不多,写得好是为了多赚点钱。但他心中的梦,就是去写纯文学,获得茅获或者诺奖,那才是他人生最有意义的追求。”
陈总不无遗憾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反正又不会在这个地球上消失,我陈友生的事,你仍然要管的吧?”
我说:“会的。您放心。”
陈总沉默了好一阵,估计心里难受。
我说:“你把春伢子交给我,人灵活,又当过兵,体力好。可以帮我开车,我也可以带一带他。今后是你一个好帮手。”
陈总笑起来,说:“明天就帮你开车。”
从陈总办公室出来,回到房间,我先给田镇长打了个电话,把我对小武的分析,以及明天见面可能出现的情况说了一遍。
田镇长恍然大悟,说:“那个小武,你一说,我就有印象了。他家确实与二猛子家有矛盾,那明天我安排他另外的工作,不要他去。”
“我建议你带老金一个人就行了。我们不是去打架。老金沉稳,有基层经验。”
“好的。”
打完电话,我就去洗澡。
洗完澡,才发现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一看是春伢子。
“师父,你要收我为徒了?我听到这个消息,今晚睡不着了。”
“早点睡,明天九点跟我出车。”
“行,行,迟一分钟,都算我不是军人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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