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到11月底。
家里一切平安。依帆的生意算好,小石头不会说话,但特别聪明,他们两人平时住店里,自己煮饭菜。离我姐夫的店子不远,偶尔也到“万鱼头”改善伙食。
小林按部就班。我爹还是喜欢跑公园,和那帮朋友练琴,唱歌。我娘也不闲着,她发展了好多聊天下线。
有空就串门。或者到楼下的小公园与别人聊天。成了小区内妥妥的知名人物,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
快年底了,公司的业务在收尾,没什么新动作。我还是回归我的主业,天天到太乙观坐观。
这也是师父一直叮嘱我的——多去太乙观,业务才不会荒废。
是啊,师父说得对,测字也好,看相也好,跟医生是一回事。经验积累得越多,就越得心应手。
太乙观在世玉的主持下,名气越来越大,每天来观里的人,基本上是求医问药,要不就是心理有问题。
这天下午,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进来。坐好之后,他说道:
“大师,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听不得别人哭。别人一哭,我听了心一酸,忍不住也要哭。但我又是社区调解员,这种状况,常常让我的工作走偏。”
我点点头:“懂你的意思,谁哭得凶,你就偏向谁。你既不能当调解员,又不能当法官。他最好的选择是去当艺术家。”
他尴尬一笑:“确实入错了行。”
我说:“你最好要求调个岗位,去管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之类。”
他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吗?”
我摇摇头:“不要治,性格也治不好。有句话叫江山易改,秉性难。我给你分析一下,让你明白为什么形成这个性格。对你调整处事态度有些益处。”
“好的,大师请讲。”
“你是少年丧母。”
他一愣。
“你不要感到吃惊。你不仅少年丧母,而且你少年时代还长得十分英俊。”
这句话说到他的痛点,他摸了摸快要谢顶的脑门顶,不好意思地笑道:“确实如此,这些年头发脱得厉害,看上去是个小老头了。”
“你少年英俊,又失去母爱,你的周围女性,不管是邻居啊,还是姑妈啊,婶妈啊,姨妈啊,反正是女性长辈,都对你非常重视爱怜。
她们常常挂在嘴角的一句话就是——要是你娘在多好啊,她看着你会笑得合不拢嘴。”
我刚说到这儿,男人就把头偏到一边。显然是触动了他的回忆,忍不住流泪。
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说:“她们说的话,你模仿得一模一样。”
“所以,你泪点低,不怪你,是她们长期这样刺激你而形成的。你本来就丧失了母爱,却获得比母爱更泛滥的母性之爱。
你感觉你周围的女性都关爱你,同情你,喜欢你。久而久之,你对女性长辈就充满了感激。
所以,别人一哭,特别是女性一哭,你的同情心就泛滥成灾,无论对错,你就忍不住流眼泪。”
他说:“您说得太对了。”
“我话锋一转:”不过,这个不是什么坏事,历史上幼年或者少年时代,丧父丧母的名人不计其数,他们都一样活过来,有的活成了人人仰望的人物,有的活成了高不可攀的顶流。
比如孔子,3岁丧父、17岁丧母。
诸葛亮,3岁丧母,8岁丧父。
陆羽,茶圣,是个弃婴。
范仲淹,2岁丧父,4岁随母改嫁山东。
唐僧、原名陈祎,5岁丧母,10岁丧父。
朱元璋,17岁,父母在一个月内双亡。
所以,生长在单亲家庭的人,除了朱元璋凶狠手辣外,基本上是些充满慈爱的人。
你调个岗位就行。你这个性格挺好的。没有什么缺陷。富有同情心反而是个优点,不会去干什么坏事。”
男子听了我的一席话,高高兴兴地走了。
世玉问:“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这个比较复杂,有遗传说,我比较支持这个说法。人的一切是由基因决定,一个人本身都带着父母,更远一点,带着祖父母身上的基因。
其次有后天说,就是环境。比如良好的教育,会培养一个好性格。
此外,与遗传说接近的是血型说。把一个人分成a型,b型,ab型、o型四种血型体质,从而会产生什么性格。
但是,我的主张是:强弱说。”
“什么叫强弱说呢?”
“一种因素占主导地位,性格就归于哪一类。比如:遗传基因太强大,什么环境,血型是次要的。环境太强大,什么遗传,血型退居其次。至于血型,我基本就只作参考。”
世玉点点头。
两人又接待了几个咨询的。
最后一个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说自己老是咳嗽。
我写下一个单方:将大蒜捣烂如混,放在伤湿止痛膏的中心,每晚洗足后,贴双脚涌泉穴,次晨揭去。连贴三至五日。
此方宣散肺气,止咳,治小儿百日咳,也可用于成人咳嗽,不论风、寒、燥引起的咳嗽,均有用。
老头接过方子,不会用微信支付,数了一百元。我看着他穿着不像有钱人,摇了摇头,说:“算了。我们也不是为钱。”
他连连道谢,咳嗽几声而去。
此时,太阳已西沉,道观准备了伙食,我就在那儿吃晚餐。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对世玉说:“肚子里油水太多,到你这儿刮一刮,挺舒服的。”
世玉说:“虽然不是佛门,但我要求清淡一点。你每周来这儿吃几餐。保证你肚子会瘦下来。”
吃过晚餐,我就准备回家。这时,一个陌生来电响起。
我本想不接,但一看是个本地号码,边上车边问:“哪位?”
“万老师啊,我是东黎镇产业办的老金。”
“哦,金主任。”
本想去启动车子,却又停下了。一个从没联系过的人给你打电话,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我问道:“主任有什么事吗?”
“万老师,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见一面?电话不能说吗?”
“当面说吧。我到哪儿来找你?”
“旭日宾馆1701。”
老金要找我什么事呢?而且一定要当面说。我一时竟然猜不出来。
车往山下开,太阳一下就坠到山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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