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看着杨雷,一脸认真:“我和白鸽商量了一下,准备和老丈人分家,单独过自己的日子。”
“这?”杨雷听到他的话,疑惑起来:“国全弟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杨支书不要多想,我没有其它的意思,我只是想靠着自己的双手奋斗,去过上自己向往的日子。”张国全说的淡然。
尽管他没有明说,杨雷听在心里,也大致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杨老怪什么德行,他自然清楚,早在大女婿过来的时候,就没日没夜的使唤人家,那哪是上门女婿的半个儿啊,那简直就是牲口一样对待。
张国全年轻,刚过来没多久,能有这种想法,肯定也是忍受不了杨老怪平日的作为。
杨雷笑笑:“所以你来,是想让我去做杨老怪的工作。”
杨老怪招的上门女婿可是花了钱的,谁都知道,那是要给他干活的,分家这种事情,在杨老怪那里,完全就是他的逆鳞。
“没错,杨支书是村里的支书,有你出面,我想老丈人会听进去一点。”
杨雷叹了口气:“哎呀,国全弟,你这是上来就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杨老怪可是他这一大家子的长辈,帮着张国全这个外姓的上门女婿,去得罪本村的杨老怪,而且还是出了名的难缠,这让他有点为难。
看到杨雷的犹豫,张国全还想说什么,张张嘴还是改了口:“要是杨支书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说,反正我不会放弃的。”
没能得到杨雷的同意,张国全确实感到失望,可他也不能逼着人家去做这件事。
“天色很晚了,那杨支书我先走了。”说完,张国全有些落寞的转身,准备离开。
“国全弟,等一等。”
“于情于理,这事我帮了,就算是为了白鸽。”
听到杨雷愿意帮他,张国全兴奋起来。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杨雷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杨支书请说。”
“分了家,你能保证一辈子对白鸽好吗?”
其实,这才是让杨雷纠结的所在,张国全才来村子里两个月,虽然平时听村子里人说表现的不错,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张国全是不是故意表现给他们看的。
万一,这小子分了家,有了自己的地盘,他再一转脸对白鸽不闻不问起来,那他杨雷可算是做了一件错事。
提起白鸽,张国全一脸正色:“杨支书,我知道您是杨家庄的村支书,一切都是为了杨家庄考虑,我也不向您发什么毒誓了。关于白鸽,我只能说村子里的人都看着呢,我若是辜负了白鸽,杨家庄的人尽可以把我乱棍打死,我也绝没有怨言。”
“好。”杨雷脱口而出,这样掏心窝子的话,比发什么毒誓都好使,他选择相信张国全。
“等明天中午,我会带两瓶好酒过去,和杨老怪好好谈谈。”
“那酒多少钱?我给。”
“瞧你说的,你上次帮了我忙,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两瓶酒而已,你就不要和我见怪了,要不然我良心不安呐。”杨雷说的诚恳。
张国全只好不再说什么。
水坑边,又和杨雷聊了几句家常,在杨雷的背后,张国全看到杨建民从屋里走了出来,院门也没锁,扭头向着黑暗中离开了。
张国全心底的那股不安,莫名的又升了上来,当即随口打听道:“杨支书,您的邻居,就是建民哥,他家是不是有个瘫痪的老爹啊。”
“啊,对啊。”提起杨建民,杨雷心里一阵唏嘘:“建民这家伙是真不错,老爷子瘫痪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吧,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建民愣是一声不吭,足足照顾了二十年,换成谁也受不了啊。”
“是很难得。”张国全心里有疑虑,也仅仅限于疑虑,听到杨雷都这么夸赞杨建民了,他也不好把之前看到的事情告诉杨雷。
万一冤枉了人家,这种谣言会在村子里迅速蔓延,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可就变了味了。
“村里有名的大孝子啊,哪个人提起建民不得竖一根大拇指,哎,都是苦命人,这生活咋就这么难呢。”
听着杨雷的感叹,张国全终于压下心底子那股不安,这样一个人人称赞的大孝子,怎么可能干出掐死自己父亲的事情。
杨雷喃喃自语:“老爷子且活着呢,前几天去看他,还很有精气神呢,所以建民呐,还要照顾多少年?谁也说不好啊,只能说苦了建民这孩子。”
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可在阴暗的角落,都在忙着舔舐自己的伤口。
苦难,才是人世间常态。
张国全轻呼一口气,管它什么苦难呢,他能做的,就是把当下过好,不给人生留下遗憾。
告别了杨雷,夜色浓郁起来。
张国全回到家里,蹑手蹑脚的打开院门,进了门之后,又把院门掩上。
四周静悄悄的,张国全生怕把大家惊醒,只能轻提脚步,像一只猫一样向西屋走去。
可是,他立马又退回到黑暗中,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分明有个黑影蹲在那里。
紧接着,从那片菜地里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
张国全不敢再看,又往后撤了一步,把身体彻底隐在黑暗中。
不用想,他也知道菜地里的黑影正是大姐杨玉兰。
过了半晌,杨玉兰提上裤子,扭着丰润的屁股走进了东屋。
可真是尴尬,幸好他提前发现,这要是直接撞上,岂不是被大姐当成流氓。
没办法,谁让旱厕建在了院子外呢,杨玉兰肯定是图省事,又不想在屋子里的尿桶里解手,怕屋子里串味,索性直接去菜地了。
张国全无奈的摇摇头,推开西屋的门,摸着黑躺到自己的小床上。
“国全,你回来了。”
忽然的声音,吓了张国全一个激灵,这一晚上过得可真是惊心动魄,刚从杨建民家的阴影中走出,好巧不巧又碰到大姐在解手,一直绷着神经。
“啊,啊……”张国全张着嘴结巴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怎么了?感觉很紧张的样子。”白鸽在黑暗中略带不安的问。
“没有啊,我就是以为你睡着了,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
“呵呵,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从刚才张国全离开后,白鸽始终不放心,怕杨雷会拒绝他,那张国全该多失望啊。
如果这个家不能如愿分家,白鸽知道以后丈夫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即使因为下大雨,但麦子在张国全的意见下,保留了大部分,白鸽以为在丈夫的力挽狂澜后,他会成为这个家的英雄,至少也会让爹对他改变看法,但丈夫并没有体会到事后的高光时刻。
每个人都为失去的麦子而心痛,根本无暇去想这些麦子是谁保留下来的,他还是他,在这个家,最普通的他,最不受待见的他。
她为张国全感到心疼,更为父亲的做法感到失望。
直到张国全回来,跟她说杨雷同意和杨老怪做思想工作。
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白鸽却还是担心,她太了解父亲了。
这是一个很难的任务,能不能行?就看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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