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郑确的恶斗,一直持续到12月。
虽然,他的煤一直没有断过,但在数量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胡总,根据咱们矿上老师傅看到的规模判断,他家煤场里的煤顶多3万吨!”小张说,“而从昨天开始,已经没有车运煤,据咱们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郑确已经欠了不少运输费,而且,从今天开始,他开始往出放煤了!”
这小子终于到了山穷水净的地步了吗?
这一多月来,我也没有闲着,经过不断的打听,终于知道,在背后给郑确撑腰的,果然就是水一渠,我的好对手!原来,水一渠得到了一份大合同,但是他那个小矿,根本无法完成计划。
为了不让合同流失,他就找来郑确合作,让郑确开煤场,然后利用便捷的运输渠道,从外地搞煤。与此同时,他还把一家铁矿介绍给了郑确。
不难想象,在水一渠和郑确的谋划中,只要联合吃下这一次的大单,郑确就正式有了插手煤炭生意的资本,别人靠挖,他则可以靠运输,在范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成为和我竞争的对手。
可惜,对手是当不成了,因为郑确的“大单”毁了。原来,郑确砸锅卖铁的存好了规定的煤炭数量,但是水一渠却翻车了。为什么会翻车呢?那当然是因为我。
我其实也没有干什么,只是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考虑到水一渠欠的钱实在太多,难得他在年底了,还有大量的存煤,自然要先还一还欠款,所以在石头老爹的组织下,债主们围住了水一渠的煤矿…….
据说,水一渠和郑确抢来的订单,是国家“以煤抵债”的份额煤,“国”字头的企业主持这项买卖,关键时刻,这俩活宝许给人家的六万顿煤只有一半,那人家自然不愿意继续耗着了,收走了违约金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买卖黄了,好在冬季煤价略高,为了回本,郑确只好往出出煤。
而向来喜欢痛打“落水狗”的我,也准备和他一起出煤。至于,到时候煤价会不会因为我的大量清仓而降下来,这个谁也说不准——这该是郑确操心的事情,因为他的煤是运输来的,从成本上讲,他可是卖不过我的。
其实,也不是我非要这样做,而是我也没有办法。
为了防范这小子做空范县市场,我也是被逼存煤,硬是在计划之外,又存了三万吨的煤,虽然我的成本比他要少很多,但是即便如此,多出来的工人成本、设备耗损,还是把这一年来的利润搭了进去。
“算来算去,虽然赢了,但咱们两家也是两败俱伤啊!”我看着手中的财务年报,心里滴血似的说,“年关难过,想不到还有这样大的一个窟窿需要补。”
其实,今年自我接手以来,受老爹去世的影响,很多老客户都减少或中断了合作的分量,看似年产六十万吨的大矿,可实际上今年的产出竟然还不如去年多,甚至不到25万吨。
按照我和安子辉之前商量好的,今年只要顺利度过就好,不图挣钱,只图平稳,只要今年顺利度过了,生意不愁回不来。
郑确的突然杀出,打破了我的计划,左右抽调资金,算是挡住了那家伙的攻势!但利润却所剩无几,还欠下了一百万的巨款。
出煤!必须出煤!
为了走量,价格嘛,可以优惠优惠,只要比对面的郑确低就行了。
大年初一,我和红果在河川疯玩了一天后回到家,还没有进门,就看到了一脸沧桑的郑确。
其实,这孙子早在年前就托人前来缓和关系,非要给我送年货。
可我没见他。
这不,现在堵上门来了。
“红果,八万,我来给你俩拜年了。”
大老远的,郑确就摆出一副大舅子的面孔,慈祥的一塌糊涂。
哎,怎么说也是客,让进来吧。
摆果盘,倒茶水,大中华递过去,等着人家歪过脑袋来,我小心翼翼的给点上火伺候着。
“红果,八万,这是我作为哥的一点意思,大过年的,啊,哈哈!”郑确似乎完全进入了角色,拿出两个大红包,一人一个的塞进了我的手里。
“谢谢大舅子!”人家如此放下了身段,我赶紧拉着红果起身,也不要脸的给鞠了一躬,拜了一个年。
客套话说了不少,郑确恰到好处的讲了几件红果小时候的笑话,时间到了晚上了十点。
不早了,客人该走了。
我打了好几个哈欠,示意大舅子可以走了。
但是大舅子似乎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着?难道再让我伺候的喝一点?
“八万啊,我这次来,除了拜年,还是想来赔罪。”郑确见我始终不上道,终于放下了体面,给我诉起了苦水。
“这话说的,大舅子那有错?”我赶紧给人家的杯子续了口水。
“八万那,别怪我,我也是鬼迷心窍,想赚点外快,可惜,碰上水一渠那样不靠谱的家伙,去年到现在,我里外里,赔了个干净啊。”郑确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的说。
“哎呦,那您今年可得努力!”我赶紧给人家的杯子又续了口水。
“八万那,那啥,我也是个要脸的人,软话说不出来!”郑确看着眼前的杯子,似乎感觉再客套下去就该喝饱了,终于来真招了!
“来人!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郑确朝着院子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小伙子端着一个碗来到了客厅。
我一看,靠!竟然是一碗稀释后的煤泥。
郑确趁着我惊讶,从沙发上一膝盖就跪了下去,然后端起那碗煤泥,动情的说:“是我不该起坏心思,找咱们哥俩之前说好的那样来,这碗煤泥,我跪着干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对自己狠的人。
哎,还说什么呀。
我眼见他满嘴胡说八道,就是不肯往嘴边送水泥,叹息一声后,拿过了碗,然后扶起了他。
“干嘛啊,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不用这样。”我说,“有啥需要的,就说吧!”
“八万,那你能不能不要低价卖煤了,你再这样卖下去,我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果然,他还是说出来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诉求,因为我的煤比一般市场价要低,所以他的煤是一吨也没有卖出去,而我倒是卖出去了小一万吨。
“我会恢复到市场价,你也差不多就行了,关键别让同行们骂!”我想了半天后,说,“等过了年,要是行情还不错,我把蝴蝶矿的运输份额分你一些,大家抱抱团,一起发展吧。”
不得不说,我可是真情实意,价格涨上去了,就连自家的运输份额都分给他了,做的够地道了吧。
“八万,好兄弟,啥也不说了。”郑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感动到了,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就离开了。
送走了郑确,红果看着我发了好一会神。
“八万,你愿意手下留情,不会是因为我吧?”红果不好意思的问。
“你说呢?”我笑眯眯的调侃着。
“滚!不要感情用事,我们虽然有兄妹的情分,但是那什么已经不一样了,你要从长远角度想。”红果说,“此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一点都不像是他。”
“好了,我为了和他恶斗,败家败得心疼,这会算是踩着人家递来的台阶下来了,原谅他是事小,关键是我也扛不住了。”我说,“为了和他斗,我这一万吨的煤少挣不少钱呢。”
“那接下来怎么办?”红果问我。
“还能怎么办?剩下的两万吨煤,慢慢消化呗,等过完了年再说。”我盘算着。
“郑确的处境是不是真的很糟糕?”红果好像不关心自己的收益,突然问我。
“我都打听出来了,去年后半年,他以180元的低价抄底,弄来了三万吨电煤,光这一项就要五百多万,我推算了他在葫芦岛的发展情况,发现他没有这样的身家,所以大概率上,外面借了钱。”我说,“再加上运输的费用和开储煤场的费用,他现在真的很糟糕,如果不能及时止损,正月过去了,连工都开不了,估计就该倒闭了,水一渠这一次真是害人不浅啊。”
如果,他能趁着冬季煤价高,把三万吨煤赶紧出手的话,就算不赚钱也不会打饥荒。可惜啊,我挡住了他最宝贵的一个月,让他没法高价出煤,也真是无奈了,这才跑来我家上演了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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