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
亚细亚琥珀号迎来了自从离开横滨起的第一场雨。
头顶高远的云层里,雷鸣轰轰,好似要把海面都给掀翻一般。
舷窗外的阵阵雨声,让程阿龙原本有些焦灼的内心微微安定了一些。
货舱里,华工们顾不得身体的疲乏,争先恐后地凑到舷窗前,将各式各样的器皿伸出窗外,企图从无垠的大海中,分润一些天降的甘霖。
甲板上,杜克也兴冲冲的指挥着手下的船员们,将盛水的器皿取出,将雨水收集起来,重新汇入即将干涸的淡水舱中。
只可惜,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程阿龙不过抽了半仓烟草的时间,雨就渐渐小了下来。
货舱里的华工们皆是惋惜地叹气,心中责怪着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将器皿伸出窗外。
甲板上的杜克大声斥责着手下的船员们,嫌弃他们的动作太慢,错过了补充淡水的良机。
程阿龙摇晃着脑袋,将刚才从窗外接来的一小碗雨水慢慢喝进肚子里。
但也是由于这次水源的补充,船舱里原本奄奄一息的华工们,重新焕发了生机。
下午时分,洋人船员将今日的淡水与食物,从货舱的窗口处塞了进去,正要转身离开时,听到了程阿龙的声音。
“先生们,请你们告诉那个该死的胖子!因为他的折磨!我们有人死在了船舱里!”
“有人死了?”
杜克抓着一只精致地短匕首,用细软的绸布不住地擦拭着。
听着底下人的回报,他仅剩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手上的匕首险些就要掉在地上。
“是的,底下那个会英语的中国人告诉我们的。”
“我知道了,该死的!这些中国佬真踏马脆弱,你们下去给我把布洛特给叫来!”
“好的。”
船员好似一秒也不想要在杜克的面前停留,快步从杜克的跟前离开。
没过多久,布洛特来到了他的面前。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先前那点水我们还没处理完呢!”
“还没搞定?你们是猪吗?就那点水让你们倒进淡水舱里需要多少时间!”
听着布洛特的回应,杜克猛地一拍桌子,吼叫道。
“没弄完就是没弄完!你就派了两个人给我,这速度不错了!”
布洛特可不吃他这套,眉头一挑摆出一副你能怎样的态度。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杜克也是不禁咂舌,但一想到还有事情要他去干,此时也不好继续发火。
他冷哼一声开口道。
“哼,剩下的那些水那两个家伙够了,我另外有事让你做!”
“有事让我做?”
布洛特皱着眉头,明白杜克找自己绝对没好事。
“你是二副,拿的钱也是最多的!我多安排些工作给你难道不正常吗?”
杜克冷笑着说道。
“底下那些中国佬有人死了,你迟些时候带人把舱门给打开,把那些尸体给我弄出来!”
“有人死了?你就让我去搬尸体?杜克,他们可是被你折磨死地,这尸体你要搬就自己去!我可不想面对那些愤怒的中国人!”
听着杜克的命令,布洛特眉头微微抖了抖,有些诧异。
昨天夜里,他才和阿龙谈过,若是他们有情况,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自己。
但现在事出突然,他也不知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略微思索片刻,他猜测到……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信号?
眼见布洛特拒绝,杜克那一张胖脸也是紧紧地绷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是船上的大副!
按理说,船上的所有水手都要受到他的管理。
就算布洛特是二副,也不能拒绝自己的命令。
意识到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经历心下本就不快的杜克猛地一拍桌面,手里的短匕首也被他狠狠地钉在了桌板上。
“这是我的命令!我让你下去搬尸体你就得给我去!难道你不服我管不成!多利才下船不久!你就忘记了他跟你说的话了吗?”
听着杜克提起多利的名字,布洛特眼底猛地闪过一丝恨意。
就你也配提起他的名字吗?
但他也清楚,此时绝对不是发作的机会,咬着牙说道。
“他的话我当然不会忘!不过要我下去搬尸体也行!我要武器!那些中国人可不是好惹的!”
听着布洛特终于同意了下去搬运尸体,杜克得意的挑了挑眉,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对方。
轻笑一声道。
“我给你五个人,要武器就自己去武器库拿!”
杜克在自己肥硕的腰间摸了好一阵,才将一柄极致的铜钥匙拍在了布洛特跟前。
“这些中国佬可不会只死这一次,那些武器你们就自己收起来,别一天到晚跟我拿钥匙,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
“那你可这时个大忙人!”
布洛特冷哼一声,拿起桌面上的钥匙,便走出了舱门。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杜克得意的用手里的匕首轻轻挑了挑自己的牙缝。
“无脑的印第安人,怪不得斗不赢我们!”
布洛特取完武器后,没急着下楼,先把钥匙给回了杜克。
对于今晚的去搬尸体的行动,他心下有许多疑惑,沉吟片刻。
他找到了今天负责送食物与淡水的船员,向他们询问情况。
“你是说,对方是用英文告诉你们船舱里死了人?”
得到对方点头的答复后,他心下的疑惑终于被驱散了开来。
货舱里,程阿龙坐在舷窗前,遥望着窗外。
今日的霞光,格外的艳丽。
是从西方地平线下发出数条放射状红蓝相间的斑斓。
此般艳丽,被发射至天顶再收歛于东方与太阳对称之处。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程阿龙绷紧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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